第六章(第6/8页)

上校看上去很消瘦,原来正常的黄褐色皮肤现在成了泥巴一般的灰黄色,他的病态并不是装出来的。“现在,首要的问题是……”他说,这时大家已各就各位——羽曼们站着,塞维尔的人则在柔软、潮湿,铺着橡树叶的泥土地上或蹲或坐。“首要的问题是,我需要弄清你们所使用的术语的真正含义,以及它们对保证我部下人员在这儿的安全有何意义。”

一阵沉默。

“你们懂英语吗?有没有人懂?”

“我懂。但我不明白你的问题,道格先生。”

“烦请称呼我道格上校!”

“那么,烦请称我为塞维尔上校。”塞维尔声音里出现了一个音符。他站起身来,做好论争的架势,音调在脑子里如奔淌的河流。

但那老羽曼只是站在那儿,身形巨大而沉重,愤怒但并未应对挑战。“我来这儿不是受你们这些小小的类人生物羞辱的。”他说,但说话时嘴唇颤抖着。他年纪已高,心神昏乱,深受屈辱。对胜利的全部期待从塞维尔的心里逃逸出去。这世界上再无胜利可言,只有死亡。他再次坐下。“我无意羞辱,道格上校。”他无奈地说,“请你重复一下你的问题,好吗?”

“我想听听你的条件,然后你再听我们的,一切就这么简单。”

塞维尔把他对戈塞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道格听着,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好了。现在你还没意识到,我们已经有一台正常运作的无线电,已经在囚禁营过了三天时间了。”塞维尔早就知道这一点,因为瑞斯万立刻检查了直升机投下的物体,以防里头藏有武器。警卫报告说那是一台无线电,他便让羽曼们留下了。塞维尔只是点了点头。“因此,我们一直在与三个外面的营地接触,两个在国王岛,一个在新爪哇,一直联系。如果我们决定趁人不备从囚禁营逃出去的话,做起来再简单不过了,直升机可以给我们空投武器,用机上武器掩护我们的行动,一架火焰喷射器就能帮我们逃出囚禁营,如果有需要他们还会投下炸弹,把整个区域夷为平地。当然,你们还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

“如果你离开囚禁营的话,你们会往哪儿走呢?”

“问题在于,在不引入任何离题或错误的因素的前提下,面对你们的力量,我们肯定是寡不敌众,但我们在营地有四架直升机,你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坏其作战能力,它们目前昼夜处于严密的武装守卫之下,还有所有重型火力武器。因此,一个严酷的现实是,我们实际上旗鼓相当,完全是在相互平等的地位谈判。这当然是一种暂时的态势。在必要时我们有权维持一种防御性的警戒行动,以避免发生战争。而且我们身后还有整个地球星际舰队的火力支持,它足以将你们的星球瞬间炸到半空。不过这些观念对你们来说难以理解,所以就让我尽量讲得简单明了些吧,我们准备跟你们谈判,就在当下,在一种平等的参照系内进行。”

塞维尔的耐心很有限,他知道自己的坏脾气是恶化的精神状态表现出的征兆,但他再无法控制了。“往下说!”

塞维尔绕过这群羽曼,走上坡地,进了一个有两个房间的空屋子,拿了一只折叠椅。在离开这寂静无声的房间之前,他弯下身子,把脸贴在那张伤痕累累的原木桌面上。留波夫跟塞维尔一道工作,或者他一个人时,总是习惯坐在那儿。他写下的几份文件现在还摆在那儿,塞维尔轻轻碰了碰它们。他拿着椅子走出去,为道格摆在被雨水淋湿的泥地上。那老人坐下,咬着嘴唇,那双杏仁眼因为痛苦而眯缝着。

“戈塞先生,或许你可以代替上校讲话。”塞维尔说,“他很不舒服。”

“我来讲吧。”本顿说着,站了出来,但道格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戈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