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六、婆家风(第3/3页)

有人写道:新生入学之初,老班生横加欺凌。后来自己也变成了老班生,欺辱下班生成了无上的快乐。婆母还没有淡忘脱帽鞠躬的胆怯心情和孤苦伶仃的滋味,按理说,是不该欺辱新妇的。但是,她具有俗子的无聊。一旦花儿谢了春红,便当起婆婆来。且说,娶上一房可心的媳妇,便耍起刁来。不知不觉的,竟和从前最最厌恶的婆母一模一样了。“哎,哎,那个下襟四寸,这么折回去。错了,不是那样。到这儿来,都二十岁了。噢,新娘也会了,哈哈哈……”她戏谑声中流露出的眼神,似乎说:我在当新娘时也是这样被训斥的。啊,她也觉得这风习可怕,应该纠正;可是如今,却变本加厉,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谓“江户婆婆的仇敌,拿长崎的新娘抵命”。不知不觉,许多事都在这一代求个平均数,这就是当代社会。浪子的婆母正是其中之一。

浪子曾经欧风的继母冶炼,如今又遇旧式婆母的锻造。病中婆母有事,厉声呼奴唤婢,浪子主动上前,硬着头皮说:“我来吧!”这虽令人满意,但是老太太谢过之后,故意用一如往常的尖声厉语暴骂奴婢。那声音,即使听惯了继母十年间冰言冷语的浪子耳鼓,也大有今胜于昔之感。起初,不过微愠则已。后来,恼怒的锋芒竟直对浪子而来。几妈去后,没有任何人来安慰浪子。她常常也想,还是回到娘家的背阴处去吧!可是,她一回到居室,看见桌上镶在银制相框里的一名魁梧海军士官的姿影,便不由得喜上心头,涌起爱恋和怀念的深情。她默默地拿起照片,像要一口吞掉似的盯盯地看着,又是吻,又是贴在脸上,仿佛那人就在身旁似的,低语道:“快些回来吧!”为了他,再苦也高兴。想着,便忘却了个人的辛酸,又去侍奉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