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大人物 15(第9/9页)

凯瑞莎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她在谈论因达尔的时候,深深地打动了我。回家、离开、别的地方——多少年来,这些念头以各种形式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在非洲的时候,这些念头和我如影相伴。在伦敦,在旅馆的房间,有些夜晚它们让我彻夜难眠。这是自欺欺人。我现在才发现,这些念头表面上能给你以慰藉,实际上是在削弱和摧毁你。

我抓着不放的那种领悟——经验的一体性和痛苦的虚妄——也是同一类型的感觉。我们会陷入这种感觉中,因为它是我们——因达尔和我这样的人——以前那种生活方式的基础。但我曾经排斥过那种生活方式——时机正好。尽管见到售货亭卖香烟的女孩时我会想到那种生活,但它其实已经不存在了,不管是在伦敦还是在非洲。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没有了可以返回的地方。我们都成了外部世界造就的东西;我们都必须生活在如今的世界。因达尔早些年还比较明智:乘坐飞机,践踏过去,如他所言,他践踏了过去。抛弃那些关于过去的念头吧;把那梦幻般的迷失感视作平常吧。

就在这种情绪下,我离开了伦敦和凯瑞莎,准备回到非洲,结束那里的生意,把自己拥有的尽可能变现,然后在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傍晚的时候,我到了布鲁塞尔。前往非洲的飞机半夜从布鲁塞尔起飞。我又一次感受到坐飞机旅行的奇妙——伦敦消失了,非洲在前方,布鲁塞尔在脚下。我吃了晚饭,然后去了一个酒吧,有女人的酒吧。让我感到振奋的是关于这个地方的想法,而不是这地方本身。接着发生的事——过了一段时间——短暂,没有意思,但让人安心。它并未削弱我在非洲经历的那些事的价值——那些事不是幻觉,是真实的。但这事打消了我对和凯瑞莎订婚一事的疑虑——我到现在还没有亲过她。

那女人一丝不挂,不慌不忙地站在一面长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粗又肥的大腿,圆鼓鼓的肚子,硕大的乳房。她说:“我开始和一些朋友一起练瑜伽。我们有个老师。你练瑜伽吗?”

“我经常打壁球。”

她仿佛没有听见,接着说:“我们老师说,男人身上的灵气可以压倒女人。我们老师还说,遭遇危险之后,女人用力拍手或者做一次深呼吸就可以恢复本原。你要我拍手还是深呼吸?”

“拍手吧。”

她面对着我,就如同面对着瑜伽老师,挺直身子,眼睛半闭,把张开的双臂收回,用力拍了一下。房子很小,塞满了家具,这声音让人吓一跳。她睁开眼,显出吃惊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微笑,仿佛她一直都在开玩笑,然后她说:“滚吧!”到了街上,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向机场去赶午夜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