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工业大亨(第9/11页)

不用想,杰拉德就得出了结论。他把民主——平等的问题斥之为愚蠢的问题,对他来说重要的是社会生产这架机器。让机器工作得更完美吧,生产足够的产品,给每个人分得合理的一份——多少根据他作用的大小与重要性的大小而定,每个人只关心自己的乐趣与趣味,与他人无关。

杰拉德就是这样赋予大工业以秩序。以他的经历和阅历,他得出结论认为生活的根本秘密在于和谐。他自己弄不清这和谐为何物,但他喜爱这个字眼儿,他感到他得出了自己的结论。然后他开始将自己的哲学付诸于实践,给既定的世界强加上秩序,将神秘的“和谐”变为实际的“组织”。

他立即看透了自己的企业,意识到了他应该做什么。他要与物质世界斗争,与土地和煤矿斗。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让地下无生命的物质属从于他的意志。为了与物质世界斗争,就得把完美的工具加以组织,这是一种微妙而和谐的组织,它代表着人独特的意志,它无情地重复着特定的运动,无可阻挡、无情地去实现某种目的。杰拉德要建立的这种组织原则激起他心中似乎宗教般的狂热。他要在他自己的意志和他要降服的物质世界之间建立起某种完美的、不变的、神一般的媒介。他的意志和与之相抵抗的物质是两个极端。他要在这两个极端之间建立起什么来表达他的意志,那是权力的化身,某种伟大而完美的机器,一种制度,某种纯粹秩序的运动,纯粹的机械重复,重复而无穷,因此既是永久的也是无穷的。他在纯粹的机器原则和一种纯粹复杂而又无限的重复运动中发现了他的永恒与无穷,它就象一只旋转着的轮子,但这是一种生产性的旋转,因为旋转着的宇宙可以称之为生产性的旋转,一种生产性的重复,通过永恒走向无穷。这就是上帝的运动,是生产性的重复与无穷。而杰拉德则是机器的上帝,人整个的生产意志就是上帝的头脑。

他现在有了自己毕生的工作了,这就是在世界上推行一种完美的制度从而让人的意志顺利地得到实现,永远不受挫折。他要从煤矿工作着手实行他的计划。计划中包括这几项内容:与人的意志对抗的地下物质;然后是驯服它的工具,包括人和金属;最终是人纯粹的意志即他的头脑。复杂纷呈的工具需要高超的协调,人、动物、金属及动力工具,将各种小小的整体调动起来构成一个巨大完整的大整体。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了完美的结局,最高的意志得到了满足,人类的意志得到了完美的实现。难道人类不是神秘地通过对比才与无生命的物质有所区别吗?难道人类历史不是一个征服另一个的历史吗?

矿工们是不可与杰拉德同日而语的。当他们仍苦苦寻求着人的神圣平等时,杰拉德早就超越了这个问题,他基本上承认了他们的申诉,然后进一步从人类整体的角度去实现人的意志。他认为唯一能够完美地实现人类意志的途径就是建立起完整的、非人的机器,在这一点上他认为自己是更高层次地代表了矿工们的意愿。他从根本上代表了他们,他们自己反倒落后了,他们不过是为物质上的平等争吵不休罢了。可是杰拉德却早已把这种欲望变成了另一种新的、更伟大的欲望——渴望完美的人与物质之间的中介——机器,将上帝的头脑变成纯粹的机器。

杰拉德一上任,死的感觉就开始在旧的制度中震颤。他一生中都受着愤怒、毁灭性的魔鬼的折磨,这魔鬼有时把他折磨得发疯。他这种情绪象病毒一样在企业中流行,并且时常残酷地暴发出来。他对任何细节都检查,其做法可怕而没有人味儿。他不给人以任何隐私,没有他不推翻的旧情。白发苍苍的老经理们,老职员们,步履蹒跚的退休工人们,他把这些人当成废物看待,全打发了他们。在他看来,整个企业就象一个住满没有工作能力的雇员的医院。对这些人他一点感情也没有。他安排了他认为必要的抚养金,然后寻找一些能干的人来代替老职工,让这些老职工退休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