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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耀东故作轻松地问道:“担心我了?”

“我才不担心。”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说一句你担心我吗?”

沈青禾小声嘀咕:“我不是担心。我是后怕。”

顾耀东怔了怔,感动又甜蜜地笑了。

沈青禾蹲在他身后,一边贴纱布,一边轻声说:“以前我说过,如果我能走五十步,你能走一百步。其实我希望你能一直走下去,但不用像我们一样,仰面深海。希望你这条路有阳光,有温度,就像这条弄堂一样。你从福安弄走出去,将来有一天,你也要平平安安走回来,还是那个福安弄的顾耀东。”

顾耀东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她说:“如果我能走一百步,那你也一定能走一百步。我从福安弄走出去,就一定会带着你走回来。不管路有多远,要走多久,今后的路我们都一起走。”

沈青禾望着他笑了。他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上深深地亲了一下。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危机也似乎快要过去了。等到星期三夏继成发完最后一份电报,任务就完成了。那时候再来应对钟百鸣,会从容得多。

总之,这个夜晚是美好的,此时此刻他们也相信,明天后天未来,都会是美好的。谁也不会预料到,这份美好在天亮以后便戛然而止了。

杂货铺老板夫妇一直在找那晚打电话的人,老板娘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直到这天,当她从铺子一直找到两条街外的鸿丰米店时,终于想起来,她前段时间来这里买过米,那个年轻人就是店里的伙计。

钟百鸣接到消息后,立刻带人去了米店附近。远远望去,米店外挂着“长期收购大米”的牌子,一切正常。

这时候,伙计从米店里出来了。

钟百鸣低声说道:“留三个人在这儿,别惊动里面,也许还会有鱼上钩。剩下的跟着伙计。”

这天是警委约定和周明佩见面的日子。伙计去了米亚咖啡,一路上总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人跟着,他朝后面张望了几次,但又看不出什么可疑。那晚他去杂货铺打电话的事,回米店后没来得及向老董汇报就出去了。后来见裁缝铺脱险,也没出什么其他问题,他也就没再提这件事。莫非是有人因为那个电话盯上自己了?

伙计站在咖啡馆门口越想越不安,当即决定取消接头。他匆匆上了门口一辆黄包车,拉起了雨棚挡住自己。黄包车刚要离开就被人拦了下来,只见雨棚被掀开,外面是钟百鸣的一张笑脸。

在米亚咖啡馆对面的客栈房间里,伙计被打得血肉模糊,依然什么都不肯招。于是钟百鸣又叫人押来了杂货铺的夫妇。拳头打在自己身上固然痛,但钟百鸣深知对某些人来说,打在别人身上才是真正的不能承受之痛。

钟百鸣笑盈盈地说:“既然你不愿意讲,那就换他们讲吧。另外,去个人通知赵队长,把那个可爱的小朋友也带来。”

几名便衣将吓瘫了的老板夫妇绑在椅子上开始用刑,伙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顾耀东躺在床上,高烧导致他大汗淋漓,昏昏欲睡。伤口炎症越发严重了,再这样下去,即便钟百鸣不查他,他自己的身体也会扛不住。

“顾耀东?……顾耀东?”沈青禾蹲在床边,轻声喊着,“我马上去取药,再坚持一下。”

“你要去哪儿?”

“就在新的中转点。老董专门托人给你带的磺胺粉,我取了马上回来。”

顾耀东点了点头,沈青禾摸了摸他的额头,匆匆离开了。

老董坐在柜台后算账,余光瞥见外面的菜摊旁有三个人形迹可疑。他假装到门口扫地。三名便衣装作在菜摊上挑挑选选,其中一人无意中和老董对视了一眼,老董立刻意识到对方有问题。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摘下“长期收购大米”的牌子,用门口的水桶冲刷了一下,放在地上晾晒,这代表米店不再安全了,看到信号的同志便会自动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