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4/6页)

“以后你要上阿里山,务必记得带衣服,这儿的气候永远像是冬天!”

她闪动着睫毛,拼命地咬嘴唇,想要弄清楚这是不是真实的。然后,一下子,她觉得自己被拥进一个宽阔的、温暖的、熟悉的怀抱里去了。他的声音热烈地、痛楚地、怜惜地、宠爱地在她耳畔响起:

“傻瓜!你想做什么?做大侠客吗?把你的未婚夫这样轻易地拿去做人情吗?”

她把头埋在他的肩里,闻着他外衣上那股熟悉的气息,她又止不住泪如泉涌。她用手环抱住他的腰,再也不管好不好意思,再也不管什么南极北极,再也不管什么洒脱大方,再也不管什么漂亮潇洒,她哭了起来,哭得像个小婴儿,哭得像个小傻瓜。

他让她去哭,只是紧紧地抱住她。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推开她,用一条大手帕,去擦她的眼睛和她那红红的小鼻头。

“你整晚都在哭吗?”他问。“你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喂!”他故作轻快地,“无脑小妖怪,你怎么有这么多眼泪?”他在笑,但是,他的喉音哽塞。

她用手揉眼睛想笑,又想哭,她一脸怪相。

他在沙发里坐下来,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用胳膊圈着她,他不笑了。他诚恳地,真挚地,责备地,严肃地说:

“你答应过我,永远不‘失踪’,哪怕是几小时!可是,你居然想跑到南极去了!你这样不守信用,你这样残忍,你吓得我魂飞魄散,你——”他重重地喘气,瞪视着她,眼眶湿润了。“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傻瓜!你真的是个无脑小妖怪!”

“我……我……”她抽噎着说,“我让你们一家团聚么!你……你一直爱她的,不是么?”

他摇头,慢慢地摇头。

“我和她那一段情,早已经过去了。我告诉过你几千几百次,早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在医院里,你们三个那样亲热地抱在一起……”她耸耸鼻子,又想哭。“你……你不要顾虑我,我很好,我会支持过去,我不做你们的绊脚石……”

“傻东西!”他骂着,脸涨红了。“你不知道我爱的是你吗?你不明白我对欣桐只有感情而没有爱情了吗?你不知道她爱的也不是我吗?你不知道我们的绊脚石根本不是你,而是我们彼此的个性不合吗?”他顿了顿,深深地凝视她。“灵珊,让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永远不可能和她重修旧好,婚姻不能建筑在同情和怜悯上,而要建筑在爱情上。当我知道她病重垂危时,我在人情上,道义上,感情上,过去的历史上,都要去救她,这种感情是复杂的,但是,绝不是爱情!灵珊,”他皱紧眉头,觉得辞不达意,半晌,他才说,“我换一种方式跟你说吧。当你告诉我她病危的时候,我震惊而恐慌。但是,当我听说你出走的时候,我却心碎得要死掉了。”

“哦!”她大喊,扑进他怀里。“鹏飞,你不是骗我,不是安慰我吗?”

“骗你?安慰你?”他低下头去,声音哽塞而浑身颤栗。“如果失去你,我真不知道怎样活下去。我想,我不至于自杀,但是,我必然疯狂!”

她抬眼看他,惊喊着:

“鹏飞,你不可以哭,大男人不能哭的!”她用手抱紧了他的头,大大地震撼而惶恐了,“我再不出走了,永不!永不!我答应你!永不出走了!”

他把面孔藏在她的头发中,泪水浸湿了她的发丝。

一时间,他们两个紧紧地依偎着,紧紧地搂抱着,室内好安静好安静,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彼此的心跳声,两人都有种失而复得,恍如隔世的感觉。好久好久,灵珊才轻轻地推开他,凝视着他那因流泪而显得狼狈的眼睛,问:

“你怎么找到我的?”

“哦。”他振作了一下,坐正身子,注视着她。“昨天下午,我正在上班,你母亲打了个电话给我,告诉我你出走了。她把两封信都念给我听了,说实话,我实在不太懂你那个南极度假,无脑妖怪的怪话。可是,我当时就慌得六神无主了。我飞车回台北,在路上,我想,你或者会去医院,于是我先赶到医院,见到你那个北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