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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直接就去了天堂。这也是有可能的。天堂里全是光辉灿烂的东西,建筑物也好,花园也好,还有人,全都发出圣洁的光芒。到处都是彩虹,数不胜数的彩虹。”

“这也是斯韦登伯格先生说的?”

奥托点点头。

“你会在那里遇到死去的人,还能跟他们交谈。你没准能遇到你的父母。你还记得他们吗?”

萨姆纳摇摇头,可奥托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天堂里,他们和生前的样子是一样的,”他说,“但他们的身体是光做成的,不是肉身。”

“人的身体怎么可能用光做成?”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光,那是我们真正神圣的部分。但是,只有我们脱离了肉身,真实的光芒才会显露出来。”

“那你说的就不算是人的身体了。”他说,“而是灵魂。”

“万事万物都有其外形。死者在天堂里的身体就是他们的灵魂原本的样子。”萨姆纳再次摇了摇头。奥托是个来自多山地区的胸怀宽广的日耳曼人,身体非常壮实,拳头大如铁锤。对他来说,把鱼叉抛到五十米开外可谓是轻而易举。听这样一个人详细描述这种虚幻之事着实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为什么会相信这种事?”他问,“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们肉眼看到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梦和幻境就像这个世界上其他东西一样真实。我们的想象和思考,都像我们看到的、闻到的东西一样真实存在。如果我们的思想不是上帝赐予的,你说它们从哪里来?”

“它们来源于我们的经验,”萨姆纳说,“从我们听到的、看到的、读到的东西,还有别人告诉我们的理论当中得来的。”

奥托摇摇头。

“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我们这个世界不可能会有发展或者进步。世界将会死气沉沉,没有生机。我们的生活将注定只能一路向后看。”

萨姆纳看着冰山和陆冰在远处切割出的锯齿状线条。天空灰白广阔,海洋焦躁黑暗,波涛汹涌。那次他苏醒过来之后,整整一个星期都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很少说话和走动。他的身体好像一幅图画,一幅可以被擦掉、也可以被重新开始的素描;而疼痛和空虚就像一双手,不停地对他进行塑造和重塑,他的灵魂不断被敲击,又不断被展开。

“我没有死在水里。”他说,“如果我死了,我将会焕然一新。但是,我还是原来那个我。”

离开迪斯科岛以后,船很快卡进了一块浮冰里。大伙在离得最近的冰块上放下了冰锚,再把粗大的缆绳拴到绞盘上,想用这个方法让船驶开。他们甚至用上了两倍数目的绞盘杆,但是这依然是一个耗时耗力的工作。整整一个早晨,他们才让船仅仅挪动了三十英尺。晚饭后,布朗利不情愿地决定放弃这一做法,开始等待风向转变。

达拉克斯和卡文迪什带着鹤嘴锄下了大船,从冰上除下冰锚。天气温暖,万里无云。北极圈的太阳高挂天宇,好像壁炉一样放射出一种温暾却不大稳定的暖意。两个鱼叉手未受天气影响,解开扭曲的缆绳,用鹤嘴锄清除掉裹住锚的冰块,还把它们踢得远远的。卡文迪什把铁锄扛在肩上,开始用嘴吹一首名叫《伦敦德里小调》的曲子。达拉克斯不搭理他,右手搭在眼前以遮挡日光。可是,马上他就指着陆地的方向不动了。卡文迪什也不吹口哨了。

“那是什么?”

“熊,”达拉克斯说,“在旁边那块冰上。”

卡文迪什用双手挡住日光,蹲下身子,好让自己看得清楚一些。

“我去弄船,”他说,“再弄一杆枪。”

他们把其中一条小船放到冰面上,达拉克斯和卡文迪什,以及另外两个人把船拖到比较宽阔的水域。浮冰大概有四分之一英里宽,水面上起伏不平。那头熊正沿着浮冰的北侧溜达,它张开嘴凭空猛咬,并用鼻子搜寻海豹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