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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迪什从他的小望远镜里观察到熊的后面还追随着个小崽。

“看那只母熊,还有它的幼崽。”他说,然后把望远镜递给了达拉克斯。

“那只熊崽如果活着卖掉,能值二十英镑。”他说,“我们可以剥那只母熊的皮。”

四个男人算了算账,达成了统一的意见。他们徐徐朝着浮冰划了过去。在大概四五十米远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稳定住小船。卡文迪什跪在船头瞄准。

“我压上一几尼,这就能给母熊眼珠上来一发。”他小声说道,“现在,你们有谁跟我对赌?”

其中一个男人回嘴他说:“要是你能赢到这一几尼,那我就不是个男的。”

卡文迪什偷笑了一下。

“现在,现在,”他说,“就现在,现在!”

“打心脏!”达拉克斯说。

“是打心脏啊,”卡文迪什点头说道,“马上就开枪。”

他再一次脸色阴沉地沿着枪筒瞄准。这一回他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熊臀部稍高一点的地方,顿时血流如注,熊咆哮了起来。

“该死!”卡文迪什说着,一脸怀疑地看着来复枪。“瞄准器肯定有问题。”

熊在原地疯狂地转圈,摇头摆尾、咆哮撕咬,就好像正在攻击假想的敌人。

“再给它一枪,”达拉克斯说,“不然它要跑了。”

在卡文迪什给枪膛再次推上子弹之前,熊发现了他们。它没有逃跑,而是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它跳下浮冰,消失在了大海里。熊崽跟着它也一起跑掉了。

男人们继续往前划船,一边搜寻海面,希望看到两只熊浮出水面的身影。卡文迪什的枪已经上膛。达拉克斯手里拿着绳圈随时准备套住熊崽。

“它会回到刚才那块浮冰下面的。”卡文迪什说,“那冰上有好多裂缝,还有很多气孔。”

达拉克斯点点头。

“我想要那只小熊,”他说,“那只小熊轻轻松松就能卖二十英镑。我认识一个在动物园干活的家伙。”

他们缓慢地划船,围着浮冰转圈。风停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达拉克斯吸了吸鼻子,然后啐了一口。卡文迪什忍住想吹口哨的欲望。四周没有什么活物,一片静寂笼罩着他们。然后,在离船尾只有一码远的地方,母熊的头好像北极的海下神祇的头一样,悄悄浮出了深色的水面。

接下来的一瞬间是狂野的骚动、喊叫和咒骂。卡文迪什再次瞄准、开枪,子弹从桨手的耳旁呼啸而过,射进了母熊的胸膛。母熊尖叫嘶吼。它巨大的前掌就像树桩,拍打到捕鲸小船的船舷上疯狂地抓挠船板。船向下倾斜得很厉害,马上就要翻了。卡文迪什伏倒,枪也掉了。一个桨手被甩下了小船。

达拉克斯把卡文迪什推到一旁,从侧护板拿起一把八英尺长的船铲。熊放弃了攻击小船,转而向落水后正在扑腾的桨手冲过去。它咬住了桨手的胳膊,粗大的脖子借着一股蛮力左右甩动,把桨手的大半条手臂都撕扯了下来。在仍然不停旋转的小船上,达拉克斯站直了身子,举起船铲,把船铲锋利的边缘用力插进了熊的背部。刹那间,他手上感到了一种阻力,接着他感觉到熊的脊椎骨断裂在了利刃之下。他把船铲抽了出来,再次刺入……每一次,他都刺得更深一些。第三次他就刺中了熊的心脏,一大朵紫红色的血花喷涌到了海面,好像印度墨水一样沾染到了它白色的“大衣”上。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屠宰场和排泄物才有的臭气。达拉克斯觉得很兴奋,他感觉到一种类似手艺人才有的骄傲在他身上觉醒。他相信死亡是种创造,是一种杰作。它是一件事物的涅槃重生。

断了手的桨手惨叫了一阵,然后疼得昏了过去,开始下沉。他那血淋淋的残肢依然在死熊的牙齿上挂着。卡文迪什用钓竿钩住他,把他拖回到船上。他们砍下一小段捕鲸缆给他的伤口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