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约翰·冈特(第2/8页)

“快点。”他说。

冈特用钥匙打开门锁。当特纳握住把手把门推开时,他似乎再一次听到了小姨子接电话的声音和他自己的回答:“告诉她我要出国。”房间的窗户全关着。热从油地毯袭向他们。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橡胶与蜡混合而成的臭味。一片窗帘微微拉开。冈特伸出手想把它拉上。

“别动它。离开窗口,留在门边。任何人经过都叫他走开。”他把绣花靠枕扔到一把椅子上,眯着眼打量房间四周。

办公桌抽屉都有铬把手,比布拉德菲尔德那张还要好。墙上的日历在给一家荷兰进口公司打广告。尽管是个大块头,但特纳此时的动作非常轻,只审视而不碰触任何东西。一张老旧军用地图挂在墙壁,上面标示着各国占领区的范围。英国占领区被涂成鲜绿色,像是其他外国荒漠中的一片沃土。这里就像个小囚室,特纳想,极度安全;但说不定这只是窗户铁栏杆带给他的联想。多么让人想要摆脱的一个牢笼。特纳嗅到一种外国气味,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气味。

“嗯,好奇怪,”冈特说,“我敢说有很多东西不见了。”

特纳没有看他。

“比方说?”

“我不晓得。小玩意儿。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这是黑廷先生的房间,”他解释说,“而他是个很喜欢小玩意儿的人。”

“哪一类的小玩意儿?”

“嗯,他有一个沏茶机。可以泡出一杯提神醒脑的好茶。好可惜不在了。”

“还有呢?”

“一个暖炉。是一种新款式,风扇形状的,上面有两根横杆。还有一盏灯。一盏很妙的灯,日本制造的。灯罩可以往各个方向转。你把灯罩往旁边转一点,光就会变柔和。价钱也很便宜,他说的。但我不想买一盏——在津贴受到削减的这阵儿不想。”然后又像是安慰自己般说,“但愿他只是暂时拿回家里用。我猜他应该是在家里休息吧?”

“对,应该是在家里休息。”

窗台处放着一台短波收音机。特纳弯下腰,让眼睛与频道表板同一高度,然后扭开收音机。他们马上听到一个英军发言人令人反感的声音。他正在评论汉诺威的暴动,又预期英国将会在布鲁塞尔谈判取得成功。特纳慢慢转动频道,竖起耳朵倾听交替传出的法语、德语和荷兰语。

“我记得你说你要进行空间安全检查的。”

“没错。”

“但你却没有检查窗户,或锁。”

“我会的,我会的。”他刚刚转到一个斯拉夫语的电台,现在正全神贯注聆听。“你跟他熟吗?会常常进来喝杯茶吗?”

“蛮熟的。会不会进来喝茶则看忙不忙啰。”

特纳关上收音机,直起身来。“你到外面等着,”他说,“把钥匙串交给我。”

“他做了什么?”冈特问道,犹豫了一下又说,“出了什么事情?”

“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他请了事假。我只是想单独工作。”

“他们都说他有麻烦。”

“谁?”

“大家。”

“哪一类的麻烦?”

“我不知道。也许是撞车。他没有来指挥唱诗班练唱,也没有去做礼拜。”

“他的驾驶技术很差吗?”

“倒不能这样说。”

部分是倔强,部分是好奇,冈特留在门边,看着特纳把木头衣柜打开。柜底有三个放着吹风机的盒子,旁边是一双橡皮套鞋。

“你是他的朋友,是吗?”

“不太算。主要是因为唱诗班才会有来往。”

“哦,”特纳盯着他,“你是唱诗班的。我以前也是唱诗班的。”

“真的吗?在哪里?”

“约克郡,”特纳以极为友善的声音说,但眼睛继续盯着冈特的脸,“我听说他是个很棒的风琴手。”

“我会说很不赖。”冈特同意道,很快就承认了他们的共同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