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星期四之子(第7/9页)

“他说德语带腔调,”海柔向特纳解释说,“有一点点英国腔。他是刻意练出来的。”

向阳间里空荡荡,只有角落坐着一对男女。那女的有一头长长的金发。特纳脸上的伤口引起他们的好奇。从旁边的窗子,特纳看见“欧宝”停在下面的河滨空地上。车牌已经换过,但脸还是原来两张月亮脸。他头痛欲裂,没把杯中的威士忌喝到一半就想要吐。他要求送杯水过来。老妇人端来一瓶本地的矿泉水,又解释说,这矿泉水很有疗效,两次大战时都用来治疗那些试图渡河而受伤的人;当时这饭店被用作急救站。

“他本来约我上星期五来这里碰面,”她说,“然后再带我回家吃晚饭。星期五劳利要到汉诺威去。但利奥在最后一分钟打电话给我,取消约会。”

“上星期四下午他迟到了。以前我不以为意,有时他甚至不会赴约。他工作很忙。但这一次却不同。他变了。从一个月之前左右开始变了。我第一次怀疑他有了别的女人。他常常东去西去……”

“去什么地方?”

“有一次是柏林。还有汉堡、汉诺威、施图加特。就像劳利一样。他自己是这样说的。我不是很相信。他不是对事实很执着的人,不像你。”

“上星期四下午他迟到了。然后呢?继续啊!”

“他说是因为和普兰什科吃午饭才会迟到。”

“在马特努斯。”特纳呼吸急速地说。

“他们有事讨论。他没说是什么事。他满怀心事。我了解他,知道追问没有用,所以就只陪着他静静散步。当时他们也是在旁边监视。我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回事?”

“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但现在却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她耸耸肩,“而在当时,我也决定了:只要他手指头一勾,我就会马上收拾行李,和他一道远走高飞。”她望着河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我,包括丈夫儿女。只不过他并没有那样要求。”

“他找到了什么?”特纳低声问。

“我不知道。他找到了那东西,去跟普兰什科商量,但普兰什科的反应并不好。利奥早就知道普兰什科变了个人,但还是非试试看不可。他要确定自己还剩下多少资源。”

“你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了你多少?”

“大概比他以为的少。他认定我是他的一部分。”她耸耸肩,“我是一个朋友,而朋友是不问问题的。不是吗?”

“继续说。”

“他说劳利第二天要到汉诺威,所以想要我星期五晚到他家吃晚饭。一顿特别的晚饭。我问他:‘是为了庆祝吗?’‘不是,海柔,不是为了庆祝。’但现在一切都变得特别了,他说,而他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不会得到再次续约。12月之后不会有另外一年,他说,所以我们何不每隔一阵子就来好好吃一顿。他约我先在雷马根这里碰面,再到他家,然后又说:‘对了,海柔,布拉德菲尔德去汉诺威是搞什么东西?我的意思是,他干吗要在游行示威的两天前到那儿去?’”

她装出利奥的表情:一张眉头深锁而又诚恳无比的德国脸。显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会装这种脸逗他。

“那劳利是在搞什么东西?”特纳问道。

“什么都没搞。因为结果他并没有去。利奥一定是得到风声,才会取消约会。”

“什么时候取消的?”

“他星期五早上打电话给我。”

“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晚上不能来。他没有说理由。至少不是真的理由。他说他非常非常抱歉,但有件非做不可的事情等着他做。事情变得非常紧急了,他说。”

“就是这样?”

“我说没关系,”她努力压抑伤悲,“又祝他顺利。”她耸耸肩,“从此我就再没有他的消息。他消失了而我则忧心忡忡。我打电话到他家,白天打,晚上也打。这就是你为什么会被邀请到我们家参加晚宴。我想你也许知道些什么。但你什么都不知道——连白痴都可以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