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五章(第7/11页)

尽管如此,这也不足以支持他弟弟重新为国效力。在他看来,公共生活会变得——而且一定会保持很长一段时间——如此道德败坏,全都是当时政府成员的功劳,他们不正当的外交政策,还有他们同此前从来没有染指英国政治馅饼的某一类可疑的金融家的亲密接触——公共生活已经变成了一件如此臭不可闻的事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真正的统治阶级完全撤出公共生活。简单地说,事情必须要先变得更糟然后才能朝好的方向发展。面对国内可怕的凋敝,还有国际上的坏名声,在苏格兰菜贩子、法兰克福金融家、威尔士讼棍、米德兰军火商,还有在战争后期通过阴谋诡计组阁的无能南方佬的控制下,这个国家必定会马上就陷入这种困境之中——眼看着这样可怕的情景,这个国家一定会恢复到一种类似它过去由北方式的睿智和英格兰式的诚实来驾驭的水平。也许他和他的家族所属的旧统治阶级也不会重新掌权,但是不论发生了什么革命——他不关心——这个国家必须重新意识到,不论它的统治阶级是谁,都有必要要求他们多少有点个人诚信和能够公开兑现诺言的诚意。他明显是不会参与其中了,或者等战争结束的时候他就不会参与其中了,即使卧病在床,他也没有放松了指挥办公室的工作……战争状态很明显地适合各种各样的阴谋家爬到顶层。这是不可避免,也没办法改变的。但是在正常时期,一个国家——每一个国家——都应该忠于自己。

不管怎么样,他很满意他的弟弟在此期间不会参与其中。让他自己去安排好他的羊排,他的一品脱波尔多红酒,他的女人,还有他的雨伞,而且不论他住到了什么偏僻地方都无所谓。但是这一切要怎么才能切实地安排好呢?看起来有好几种方法。

比如说,他意识到,克里斯托弗是个不错的数学家,还是个虔诚的教徒。他自然可以接受圣职,负责管理马克有权力安排的三个家族教区中的一个,而且在切实履行他对自己教众的职责之外,还可以去做一个生活无忧的数学家想做的任何事情。

可是,克里斯托弗虽然承认了他对这种生活的偏好——在马克看来,这种生活非常适合他的禁欲苦行,他通常的软弱,还有他个人的品位——克里斯托弗坦白说,让他负责一个教区有一个障碍——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马克立即问他是不是真的和温诺普小姐同居了。但是克里斯托弗回答说自从他第二次上前线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温诺普小姐。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认定他们俩都不是那种会开始一段隐秘情事的人,那件事也就没有再进一步。

不过,马克意识到像克里斯托弗这样思考的人自然会认为不应该接手一个教区,尽管他最终放弃了勾引一位年轻姑娘,但是他的确私下里渴望和她开始一段被禁止的关系,这就足够让他说有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同意这样的想法,但是,在教会的问题上,他不应该干涉任何人和自己的良知之间的事。他自己不是个很好的基督徒,至少在男女关系上不是。不管怎么样,英国国教还是有英国国教的规矩。不用说,如果克里斯托弗是个天主教徒,他就可以让那位姑娘去给他当管家,而且不会有人对此说三道四。

可是他弟弟又他妈的该做什么呢?他们给了他一个——算是个安慰,而且,不用说,也是为了让他为统计部的事情保密——在地中海某个港口当副领事的职位,那个港口在土伦或者来航[179],要不就是其他类似的地方。这本来也还不错。想到一个提金斯家的人,格罗比的继承人,不得不挣钱谋生就觉得荒谬得很。这简直就不真实,但是如果克里斯托弗正处在一种不真实的情绪里,谁都没有办法做什么。副领事是个蠢兮兮的工作,你要管理来往船只的旅客名单,把被抓的水手保出狱,向来旅游的英国老太太提供本地英国人或者有英国血统的人开的旅店的地址,或者向来访的英国海军分舰队的中将提供一份应该被邀请到旗舰上赴宴的本地居民的名单。这是个傻兮兮的工作,如果能把它看作一种打发时间的方法的话,也没什么坏处……而那个时候,马克还以为克里斯托弗是在等待马克的某种让步,然后才会全部负起格罗比的责任——它的佃农,还有采矿权……但即使是那个副领事的工作也有不可逾越的反对意见。首先,这份工作是公共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已经说过的一样,马克强烈反对这样的事。其次,给出这份工作也算是一种贿赂。此外,领事事务系统也要求每一个担任领事或者副领事的人上交四百英镑保证金,而克里斯托弗连四百先令都没有。而且,此外,马克也意识到,温诺普小姐可能再次成为一个障碍。一个英国副领事可以在后街养一个马耳他女人或者黎凡特女人而不会有任何坏影响,但是他多半不能和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轻英国女士同居又不引发会让他丢掉工作的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