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歌(第10/13页)

“我只是想说,”斯克掳奇的外甥说道,“他不喜欢我们,不肯跟我们一起寻欢作乐,其结果是,照我看来,只有使他自己丧失了一些愉快的时刻,而这种时刻对他是不会有害处的。我相信,他丧失了能使他更加愉快的同伴们,比他在自己的冥想中——不管他待在他那发霉的老写字间里,还是他那满是灰尘的房间里——所能找到的,都要愉快得多。我正是因为可怜他,才特意每年给他这样一个机会,不管他喜欢不喜欢。他可以辱骂圣诞节,一直骂到他死为止,但是,如果他发现我高高兴兴的,一年又一年地到他那儿去,对他说,‘斯克掳奇舅舅,您好哇?’——我敢向他挑战——他总有一天会禁不住觉得圣诞节还不错的。只要这一来能够使他心情愉快地留下五十镑给他那个穷伙计,那就很了不起了;我觉得我昨天是触动了他的。”

现在轮到他们笑了,想到他竟然能触动斯克掳奇。但因为他是一个脾气好透的人,而且不大在乎别人在取笑什么人,所以不管大家怎样在笑,他还是鼓励他们笑个畅,并且很快活地把酒瓶递过去。

喝过茶以后,他们听了些乐曲。因为他们是一个爱好音乐的家庭,而且我能向你保证,当他们唱一支无伴奏的三重唱、四重唱或是一首轮唱曲[25]时,他们都是蛮内行的,特别是陶泊尔,他能够深沉地唱着低音,像一个好歌手似的,而且从来不会唱得额角上青筋暴起,或者为之脸儿涨得通红。斯克掳奇的外甥媳妇弹竖琴弹得很好,除了奏其他各种曲调之外,还弹了一支简单的小曲子(一支算不了什么的曲子,你能在两分钟内就学会用口哨把它吹出来),而这曲子正是一个女孩子所熟悉的,她就是“过去圣诞节之灵”曾经使斯克掳奇回忆起来的那个把他从住读学校里接回去的女孩子。当这一节乐曲响起来时,那幽灵显示给他看过的所有事情,都一齐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的心肠越变越软了;他想到:如果他在许多年以前就能够常常听到这样的曲子,那他也许已经用自己的手培养起有利于自己幸福的人生的仁爱,而不必去请教那位教堂司事[26]埋葬过雅各·马利的铁锹了[27]。

但他们并不把整个夜晚都花在音乐上。过了一会儿,他们玩起罚物游戏来,因为有时候再做做小孩子是很有意思的,而且在圣诞节这样做是再好也没有了,因为在那一天,它的伟大的创始者本身就是一个小孩子。且慢!他们先玩起捉迷藏来了。自然是要玩这个的啰。可是我不相信陶泊尔真正是蒙着眼睛装瞎子,正如我不相信他脚上长着眼睛一样。我的看法是,这是他跟斯克掳奇的外甥预先串通的一出把戏;而且“现在圣诞节之灵”也晓得的。他追着披花边领纱的胖妹妹时的那副样子,简直是对人性易于轻信的莫大侮辱。他打落了火钳,绊倒了椅子,撞着了钢琴,给卷住在窗帘里,不管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他始终知道胖妹妹正在哪儿。他硬是不捉旁人。如果你故意向他身上倒去(他们中有些人就这样试过),而且站着挡住,他就会假装竭力要来抓住你——这简直是对你的理解力的公然侮辱——然后立刻侧过身来,向胖妹妹那边走去。她常常嚷着说,这样太不公平了;这也确实是不公平。但是最后他终于捉住她了;她虽则浑身穿着绸,窸窣作响,拍着翅膀似的急忙飞过他身旁,他还是把她逼到一个走投无路的角落里,到了这时候,他的举动真是恶劣到极点了。因为他假装不知道就是她;假装必须摸一摸她的头饰,并且为了要证明确实是她,还要把一只什么戒指硬戴在她手指上,一根什么项链硬套在她头颈上;这种种行径真是下流可耻、荒唐透顶!难怪等到另外一个蒙眼人上场的时候,他们走到窗帘后面很隐秘地躲在一起之后,她就把她对这件事的意见向他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