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内利先生,或曰仙灵鳏夫(第9/17页)

据我的朋友们描述以及速写和水彩肖像记录,信上说的就是我母亲!在没有其他证据证明约翰·常青履所说为真的情况下,信上日期可供参考——“1778年1月19日”,我出生前九个月。落款写的是“你亲爱的外甥,托马斯·仙木”。

“充满爱意,”我读完了信,“不过隔天他就抛弃她了!”

“啊,这不能怪他!”约翰·常青履说,“人没法改变自己的性情,你知道的。”

“不过,”我说,“我还有一事不明白。我母亲对这件事向来讳莫如深,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她唯一确定的是那人是个外国绅士。”

“哦,这个很容易解释。”他说,“虽然我们在这岛上生活了很长时间,比别的居民早好几千年,但我们还是要远离其他种族,保持我们自己血统的纯正并以之为傲。”

“先生,你是犹太人吗?”我问。

“犹太人?”他说,“完全不是!”

我想了想:“你说我父亲已经去世?”

“哎呀,对。他离开你母亲后,并没有到永望宅来,因为他东游西荡,这边厢看会儿赛马,那边厢看会儿斗鸡。过了几年,他又给我写信,说仲夏时分将到我这里来住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这次,他才走到卡莱尔附近的一个村子,就和两位年轻女子坠入了爱河……”

“两个!”我惊讶地说。

“嗯,”约翰·常青履说,“她俩一样漂亮。他不知道选哪个才好。一个是磨坊主的女儿,另一个是面包师的女儿。他想把她们带去他在艾尔登山的住所,在那里,她们将长生不老,获得一切向往之物。但是,唉,这些忘恩负义的女人实在不配到那里去,紧接着我就收到了他的死讯。后来我得知,那个磨坊主的女儿给他捎信,让他相信她温厚善良,于是他就去了磨坊,那儿有条水流湍急的河,河边长着花楸树——我得插一句,在所有树木中,数花楸树最讨人厌——那两个年轻女子都在磨坊里等他。磨坊主的女儿用一大串花楸树果子朝他劈头打去,面包师的女儿顺势把他推进河里。这两个女人合力把石磨砸到他身上,让他沉入河底。他其实非常强壮。我家里的人,或者应该说咱们家里的人都很强壮,一般不会被杀死,但是石磨压在他身上,他没法浮起来,没多久他就淹死了。”

“上帝保佑!”我惊讶极了,“这太可怕了!作为牧师,我实在无法认同他拈花惹草的恶行,但是作为子女而言,我认为这两个女人的报复行为远远超过了他应得的惩罚。这两个恶毒的女人得到正义的审判没有?”

“唉,没有。”约翰·常青履说,“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谈论这种伤害家族感情的事情了吧。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突发奇想自称是意大利人。”

我告诉他这是我外祖父的主意。从我深色的皮肤和他女儿的描述推测,他认为我应该是意大利或者西班牙人。不过他更喜欢意大利音乐,也就更加钟情于意大利这个国家。他名叫乔治·亚历山大·西蒙,所以就把这个名字改了改作为我的名字,乔治奥·亚历山德罗·西蒙内利。他是个非常好的老人家,不但没有因此事抛弃他的女儿,反而细心照料她,给她钱,还给她另辟一个住处。当她去世时,我外祖父伤心欲绝。尽管我出生时他稍觉蒙羞,但还是抚养我,让我接受教育。

“不过最重要的是,”约翰·常青履说,“你挑中的这个出生地,假如托马斯·仙木去过意大利的话,一定是最令他满意的地方。不是华丽的威尼斯,不是雄伟的罗马,不是高贵的佛罗伦萨,却偏偏是热那亚——那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倒映着浓重的阴影,回荡着不祥的回音!”

“哦,但我只是随便选了那个城市,真的。”

“这无所谓,”约翰·常青履说,“选择热那亚倒是显示了我们家族非凡的洞察力。是你的眼力表明你身份不凡。说实话,你说裹孩子的布有点脏的时候,我简直惊讶得不能再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