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红裙妒杀石榴花 第五章 可曾解恨(第4/7页)

够了!

花著雨乘着马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刑场上。

这对他已经足够了!

禁卫军拿着刀剑驱散了一批,又迎来一批,这些人都像是疯魔了一样,非要冲到最前面去。大多数人手中都提着一壶酒,打算要呈给姬凤离做最后的送行酒。

能在凌迟前得到她片刻的怜惜,他已经知足了。

行刑的高台周围,挤满了人。百姓们蜂拥而来,为的是送左相大人一程。

“宝儿,你终究不忍心,是吗?”他低低问道,嗓音低醇而柔和。

禹都城内没有举行任何的曲艺杂耍,再没有人喜乐欢笑,每个人都是一副凝重的神色。脸色,和这一日的天空一样,乌云密布。

花著雨唇角绽开一抹淡笑,“不是,我只是觉得刽子手下手,不如自己下手来得解气而已。”

往年的正月初六,是百姓走亲访友拜年的日子。这一日禹都会有很多民间曲艺表演,或锣鼓,或杂耍,或走马灯,或皮影戏……总之,整个禹都定是热热闹闹、喜乐欢天。而今年,却和往年大大不同。

他唇角的笑瞬间凝结,眸中的光亮瞬间熄灭,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眸中渐涌哀凉。

钦此后面,盖着朱红的印章,鲜红鲜红的,像血!

一朵雪花飞旋着飘落在刀面上,慢慢地融化成水,让他错觉那是她流下的泪,而那终究不是。

钦此!

雪越来越大,大片的雪花被风卷着,在他周身飞舞。他就那样站在高台上,裹着她的披风,好似裹着世上最珍贵的狐裘锦衣。

朱雀门外诏书高贴,黄纸黑字,千钧之笔,写得清清楚楚,末了一句:定于正月初六,东市校场口,凌迟处死!

她慢慢地走到他面前,驻足,唇紧紧地抿着一言不发,将手中的匕首砍在了他身上。她怕过一会儿自己就下不去手了。

然而,这件事,容不得人们信或者不信。

第一刀刺在他左臂,第二刀刺在他右臂,第三刀是左肋,第四刀是右肋,第五刀是左腿,第六刀是右腿,第七刀是肩头。

为何,一夕之间,就成了叛国贼呢?

划破肌肤的声音如同风声,鲜血顺着肌肤流淌而下,可是,姬凤离却感觉不到疼痛。他所有感官都只用来感知她。她的脸就在他面前,相差不过两尺,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令他心动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冷酷。

他任左相期间,做了数不清的利国利民的好事。

“宝……儿……你……可……曾……解……恨?”当她终于住手,当他浑身鲜血淋淋,他缓缓地轻柔地说了七个字。

左相姬凤离,不光是南朝未婚女子心中的最佳情郎,更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心目中当之无愧的英雄,他整顿吏治、治理水患、抵御外敌……

她砍了他七刀。

很多人都难以想象这是个事实,难以相信这个将北朝敌军赶出南朝的相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伪善之举。

他说了七个字。

这件案子,比去年平西侯花穆的案子还要让人震惊。

这七个字,让她一刀也刺不下去了。

权倾天下的左相大人,素有“南朝第一公子”之称的相爷,俊美、温柔、优雅、专情的姬凤离,有惊天之才、倾世之貌的姬凤离,竟私下和北朝联姻,意图谋反称帝,和北朝蛮夷瓜分南朝万里江山。听说,他的未婚夫人,便是北朝的卓雅公主。

这七个字,让她心中大恸,如被一箭穿心。

刚过了除夕,家家户户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中,一个消息传遍了禹都的大街小巷。

但是,这关键的一刀,她却必须刺下去。可是她的手颤得厉害,抖得几乎拿捏不住手中的匕首。

“好,那就说定了!”皇甫无双笑道。

腰间蓦然一紧,姬凤离忽然伸臂将她揽入怀里,噗的一声,最后一刀,因为他的拥抱终于刺在他的胸口。“宝儿,这一次可曾解恨?”他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