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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来点什么吗?”

“要一点雪利酒,谢谢。”

我倒了半杯递给他。

“如果我们不慎破坏了你的计划,我诚挚地向你表示道歉。”

“我没有固定的计划,发生什么就是什么。”他悄然为我举杯,“这是你破坏不了的。”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们会看透你分配给我们的角色。”

他把目光投向大海:“可变剧场的目标正是如此——允许参与者看穿自己的最初角色。但那只是戏剧高潮的前一部分。”

“我不太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它指的是最后一幕之前的那一部分,最后一幕在古希腊悲剧中称为结局。”他补充道,“或者喜剧也可以,视具体情况而定。”

“视情况而定?”

“这要看我们能否看透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给自己分派的角色。”

静默中我突然以他自己的风格向他提出下一个问题。

“不喜欢我是你这个角色的一个组成部分,到底不喜欢到什么程度呢?”

对此他并不觉得窘迫:“在男人之间,喜欢并不重要。”

我感到茴香烈酒的酒性上来了:“即便如此,你还是不喜欢我,对吗?”

他的黑眼睛转过来望着我的眼睛:“你真要我回答吗?”我点头。“我的回答是不喜欢,但是我喜欢的人确实很少。在你这样年龄和性别的人群中,我喜欢的人就更少了。如果我们要生活在社会里面,喜欢别人就意味着对自己抱有幻想。在我的生活中,起码是我在这里生活的时候,我早已把这种幻想排除在外。你希望被别人喜欢,我也是如此。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到那时你会觉得想笑,不是反对我,而是跟我一起笑。”

我沉默:“听你说话倒挺像个外科医生,你更关心的是手术,而不是病人。”

“如果一个外科医生不是持这种观点,我可不敢让他做手术。”

“这么说来,你的……可变剧场是一个医用剧场?”

玛丽亚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她端来盛汤的盖碗,送到在灯光下呈银白色的桌子上。

“你可以这样看。但是我更倾向于把它看成一个哲理剧场。”玛丽亚告诉我们可以入席了。他稍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已经听到了她的话,但是他并没有动。“最重要的是它试图摆脱诸如此类的形式范畴。”

“更像是艺术而不是科学。”

“一切优秀的科学都是艺术。一切优秀的艺术都是科学。”

随着这一好听但却空洞的格言,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朝饭桌走去。我跟在他的后面说:

“我猜想,在你看来,这里真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是我。”

他走到他的椅子旁才回答我的问题。

“真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在自己究竟是什么的问题上没有任何选择。”

我站在他的对面。“难道我是个假精神分裂症患者?”

一时间他略为有所放松,仿佛我说了什么幼稚可笑的话。他做了个手势。

“这没有什么关系。咱们吃吧。”

我们刚一开始吃饭,我立即听到后面有两三个人的脚步声,是从玛丽亚农舍旁的砾石地上传来的。我把目光从柠檬蛋汤上挪开,扭头往后看,可是桌子摆在那里,什么都看不到,这无疑是有意安排的。

“今天晚上我要用图解的方式来讲述我的故事。”康奇斯说。

“我认为你早就做过了,而且做得太过逼真。”

“这些是真正的纪实性影片。”

他示意我应该继续吃,他不再说什么了。接着我又听到我们头顶上有脚步声,是在他寝室外面的阳台上,还有细小的嘎吱声,金属的刮擦声。我喝完了汤,在等玛丽亚的时候,我再次试图软化他。

“对不起,我不想再听你战前的生活故事了。”

“主要部分你都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