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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列兹奇玛先生略微迟疑,皱起眉头,但终究还是回答了:“起初,那个目标假装是法国人,但女郎们不太能说法文,所以他和她们讲德文。但和奥图,他讲俄文。他很惹人厌,那个目标。身上有异味,汗流浃背,而且很多行事作风都算不上绅士。女郎们不喜欢和他在一起。她们来找我抱怨。我赶她们回去,但她们还是一直发牢骚。”

他似乎有些困窘。

“另一个小问题。”史迈利说,那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又回来了。

“请说。”

“奥图·莱比锡着手计划勒索这个人时,怎么能保证绝对不会有后续影响?”

“这个目标并非最终目的。”柯列兹奇玛先生说,他缩皱起嘴唇,强化这个重点,“他是手段。”

“找上其他人的手段?”

“奥图没说得很清楚。‘将军梯子上的一阶,’他是这样说的,‘对我来说,克劳斯,这个目标已经足够。目标,以及之后的钱。但对将军来说,他只是梯子上的一阶。对麦斯也是。’基于我所无法理解的原因,钱也必须视将军满意的程度而定。或者是你满意的程度。”他顿了一下,仿佛希望史迈利点醒他。但史迈利没有。“我并不希望提出问题或条件。”柯列兹奇玛先生继续说,遣词用句更加严谨,“奥图和他的目标从后门进来,直接进到一个包厢里。我们小心安排,不让他从任何地方看出这间夜总会的名字。不久以前,这条路下去一点的地方,有家夜总会倒闭。”柯列兹奇玛先生说,但从声调听来,他对这件事并未感到不安。“那个地方叫‘富丽殿雅特’(Freudenjacht)。我在拍卖时买了一些配备,火柴,盘子。我们把这些东西布置在包厢里。”史迈利还记得在那张照片里,烟灰缸上有“ACHT”的字样。

“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俩人谈什么?”

“不行。”他改变答案,“我不懂俄文。”他说。他的手又做了个否认的手势。“他们讲德文时,谈的是上帝和世界。无所不谈。”

“我懂了。”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

“奥图的态度怎么样?”史迈利问,“他仍然很兴奋吗?”

“在我这一生中,从没见过奥图这个样子。他像刽子手一样放声大笑,同时讲三种语言,没喝醉酒,但举止却像喝醉了一样,唱歌,讲笑话。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柯列兹奇玛先生又说了一次,略带困窘。

史迈利谨慎地望着观测窗,以及灰色的机械箱。他也再次瞥了柯列兹奇玛先生小小的电视屏幕一眼,那一墙之隔,两两成对的白色肉体,无声的画面。他审度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他了解其逻辑。他察觉到其价值。一路引领他探索至此的直觉,此时也制止着他。此刻,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任何的短视近利,能值得他冒险失去与柯列兹奇玛先生的相知相惜,关闭通往奥图·莱比锡之路。

“对于他的目标,奥图没多加描述?”史迈利问,只是为了问些问题,让他能继续进行对话。

“那天晚上,他上来找我一次。上来这里。他暂时离开同伴,到这里来,确认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他看着这里的屏幕大笑。‘现在,我已经把他逼上悬崖,他无路可退。’他说。我没再多问。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柯列兹奇玛先生在皮底镶金边的便笺上,为史迈利写下他的指引。

“奥图生活的环境很糟。”他说,“没人能改变。给他钱也无法提升他的社会地位。他仍然——”柯列兹奇玛先生略显迟疑,“在他内心,麦斯先生,仍然是个吉卜赛人。别误会我的意思。”

“你会警告他说我来了吗?”

“我们同意不使用电话。我们之间的正式渠道已完全封闭。”他递过那张纸,“我很认真地建议你小心。奥图听到老将军被枪杀的消息,一定会非常愤怒。”他看着史迈利走到门边。“楼下收了你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