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14/19页)

“是,”老孙说,“这道理就像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陆所长颇有感触地摇了摇头,叹道:“她这狐狸尾巴可藏得真够深的。最毒莫过妇人心啊,陈家鹄一定做梦也想不到,他深爱的女人竟想要他的命!”

老孙也有同感,“她确实会藏,会演,你今天没看见,她说起陈家鹄那个情真意切的样子,简直比真的都还要真。”

“那你呢,有没有把戏演假了?”

“放心。”老孙笑道,“我在台下都排演了好几次了,已经演得炉火纯青,绝对不会输给那个女人。”

“好!”陆所长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信心十足地说,“陷阱已经挖好,一只两只都是狐狸,等他们撞进来,一锅端了!”

想一锅端的,岂止是陆所长,少老大也想把黑室“一锅端了”。

萨根将惠子送回重庆饭店后,立马赶到中山路。老板娘桂花正在店里照管生意,其实也是在盼等着他的消息,见他来了,朝楼上大声喊:“当家的,客人来了。”从她无怨无气的声音上听,两人应该已经重归于好。俗话说,患难夫妻好过日子,重庆阴霾的天空下,他们没有一个亲人,只有一个个敌情、任务,这就是他们情感的黏合剂,他们无法离心分身,他们需要互相鼓劲,互相取暖,同舟共济,同仇敌忾。在国家利益之下,个人之荣辱理当束之高阁。桂花已经原谅了少老大,她是个善于原谅丈夫的女人。

少老大已在楼上等候多时,早把桌上的一壶酽茶喝白。这会儿,听罢萨根的汇报,他阴郁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得意洋洋且又恶毒地说:“这下好了,终于找到了地方,我们可以把他们一锅端了。”他向萨根伸过手去,拍他的肩,揩他油,“冯大警长有心但无能,这种人是不行的,我早就觉得最后能替我搞定这事的一定是你,尊敬的外交官先生。好,事成之后,我一定申请给你最高的奖赏。”

“你该知道什么才是对我最高的奖赏。”萨根认真地说道。

“知道,就是让你的母亲能回到日本国,接受鲜花和掌声。”

“我要天皇给我母亲授勋,授予她日本国荣誉国民。”

“不就是鲜花和掌声嘛,一回事,总之是让你母亲摆脱那个噩梦,重归我大和国的怀抱。”

“我母亲从来没有出卖过日本国,她是被冤枉的。”

“过去的事我管不了,我能管的就是让她荣光地回去,一扫她曾经受的屈辱。”

其实,萨根为少老大效劳也不单纯是“信仰钱”,还想为母亲了个心愿。母亲老了,行将就木,死前有个心愿,就是让她回一次国,把她从耻辱柱上放下来。儿子虽然放荡成性,但终归是儿子,愿意为母亲的荣誉而战。当初他一意孤行,愤然离职,离开日本,是为了捍卫母亲的荣誉,今天他蝇营狗苟为少老大卖命卖国,依然是为了替母亲圆一个梦。他是个孝子吗?也许。他从乌云的天际穿刺而下,如顽石下坠,势如破竹,势不可挡,好在最终没有击穿孝心。子不嫌母丑;天底下孝为大:他为自己的下坠找到了基本的仪式和底盘。

少老大安慰他道:“相信我,没问题,等我端掉了黑室回到上海,我就给你操办这事。重庆这鬼地方我真是不想呆了,整天跟一群老鼠在一起。”

萨根笑道:“这是粮店,能没有老鼠吗?”

少老大摇头,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这些老鼠整天夜里都在我头顶叽叽喳喳地交配,搞得我做梦都是女人。”

萨根看看旁边的桂花:“佳人不是在身边吗?弟妹可是个大美人啊。”

少老大说:“什么佳人?她是我妹妹。我们的夫妻关系演给人看的。”当然是谎言。

萨根一愣,望着他们两人,极为诧异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佩服,佩服。”少老大撒谎的目的就是要让萨根起敬,这下他的目的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