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06年,最佳损友(第11/13页)

“有有有。”许母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夸张的黑色骷髅头短袖的男生,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一看就不是善茬,许母心里想着可别是来闹事的,一边回答,“小伙子要点啥?”

林向屿却已经看到了正在收拾碗筷的许然然,他冲她挥了挥手:“哟,许然然,是你啊。”

他应该是认识许然然的同学里,第一个知道她家境如此窘迫的人。但是他非但没有嘲笑她,还因此对许然然特别照顾,有空的时候,经常到许母摆的摊前,帮忙搭把手。

外人都看得出他家境优渥,林向屿却丝毫没有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该有的样子,做起事来,也不嫌脏嫌累,自己的女儿能遇到这样的男孩子,许父和许母别提有多开心了。

每个人的命里都有劫,而林向屿,无疑就是许然然的劫。

遇上了,欢天喜地,在劫难逃。

“起来吧,”许母无力地叹了口气,捂住眼睛,“我没有办法原谅你,但是如果是然然的话,一定会原谅你。”

没有办法原谅他的,又岂止许家父母,林向屿咬紧牙关,手握成拳头,青筋暴突,他垂着眼帘,心想,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胡桃在墙后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林向屿出来。他手中已经没有了许然然的骨灰盒,他埋着头,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向屿终于停下来,他用手撑在一棵树上,另一只手捂着眼睛。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是那一刻胡桃知道,他哭了。

她最爱的那个男孩,那个告诉她“不要害怕”的林向屿,正为着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流泪。

她却不能像当年一样,陪在他的身边。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他。不能对他说,你的难过和痛苦,都让我来承受。

Howmanyroadsmustamanwalksdownbeforetheycallhimaman?

6.

过了两天,胡桃接到林向屿母亲的电话,她在那头语气很焦虑,问胡桃是不是在C市。

“是啊,怎么了?”

林母叹了口气:“桃桃,你过来这边一趟吧。”

林母在电话里告诉胡桃,学校的老师联系上她,问她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林向屿原定的去美国2+2的项目,原本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展,林向屿却忽然向校方递交申请,要放弃这个机会。

“我知道他这次出了事,可是山洪海啸,大自然的事,也要赖在他的头上吗?桃桃啊,现在也就你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了。”

胡桃说:“阿姨,你别着急,我现在过来。”

林母让人开车来接胡桃。从她家到林向屿家的这条路胡桃实在是太熟悉了。每一个路口,每一家卖场,她的青春,几乎就是刻在这一砖一瓦之上的。

胡桃在林向屿的房间门口站了很久,她轻轻靠在门上,闭上眼睛,觉得无法呼吸。过了好久,胡桃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敲了敲林向屿的房门,没有应答,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睡觉,只好出声:“是我。”

隔了好久,才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向屿趿着拖鞋打开房门,一言不发。

在印尼的时候,林向屿本身也受了伤,但是为了不让胡桃担心,加上还要处理许然然的事情,他一直是靠着精神力在强撑。而此时此刻,看到他糟糕的状态,胡桃才终于明白,他一直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林向屿。”

林向屿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才侧身让胡桃进自己的卧室。里面的摆设还是胡桃记忆里的样子,她也不客气,坐在了书桌前的凳子上。

胡桃搜肠刮肚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林向屿的行李包还丢在墙角的阴影里,一眼就能看出从他回家到现在根本没有打开过,他像是刻意遗忘了它。胡桃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说:“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学校操场围墙边上有棵树,我说那是梨花,你说不是。前几天我买了本有关植物鉴别的书来看,原来你是对的,那不是梨花,是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