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06年,最佳损友(第10/13页)

林向屿一路不言不语,他的车停在机场,交了上千元的停车费。他先将胡桃送回家,之后准备去许家。

“我陪你。”胡桃说。

“不行。”林向屿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和胡桃说话,他转过头,见胡桃面色担忧,才放缓了语气,“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做错了事,自然是自己去承担。”

胡桃知道他心意已决,她也无可奈何。防风玻璃前挂着一个绣着“平安”的香包,随着车身一起一停微微摆动。胡桃在心底叹了口气,打开车门的时候,胡桃回过头,对林向屿说:“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林向屿忽然叫住她:“胡桃。”

胡桃回过头看他。

林向屿有一下没一下地叩打着方向盘,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说,人在死亡前最后一刻,会看到什么?”

胡桃想了想,说:“会看到,自己对人世最后的眷恋吧。”

林向屿盯着胡桃,沉默了许久,低声问:“是吗?”

“是吧,”胡桃笑了笑,“三千红尘,总有舍不得,求不得。”

胡桃见林向屿沉默,她鼓起勇气,问:“你……那时候,看到了什么?”

极乐世界,还是九重地狱?

林向屿用他黑似深潭的眼眸看着胡桃,摇摇头,静静地开口说:“什么都没有。”

胡桃心中难受,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知道,他一定说了谎。

他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究竟看到了什么?

下车以后,胡桃看到林向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向许然然家走去。许家住在远离市区的老城区,一大片破旧的老平房,鸡飞狗跳,四处都是垃圾堆。胡桃担心林向屿,心中惴惴不安,躲在墙后,偷偷跟着他。

几分钟后,林向屿出现在许然然家门外,里面传来许父怒气冲冲的声音:“滚!”

林向屿抱着许然然的骨灰盒,静静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许家的大门用的是最古老的防盗门,推开门的时候,会发出“吱呀”的沉重声。

许母推开门,同时一个碗从空中飞过来,林向屿不偏不倚,挨了个正着。碗角砸在他的额头上,登时砸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啊!”许母被吓了一跳,尖叫出来,然后心有余悸地转过头,对屋中的许父破口大骂,“你干什么!这是要闹出人命来吗!”

“已经出人命了!”许父大吼,“一命偿一命!”

在许母侧身的时候,窗外的阳光直直地射向林向屿的眼睛,一瞬间他眼眶发涩,几乎落下泪来。林向屿这才看清了许家父母。

几个月不见,他们像是苍老了十岁。林向屿是来过许家的,虽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总是打理得干净整齐,而此时,家徒四壁,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倒显得房间宽敞了不少。

林向屿怀中抱着许然然的骨灰盒,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许父,直直地跪了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林向屿天生在蜜糖罐子里泡着长大,连神佛也不跪,却在此时,就这样跪了下去。

这下,就连许父也吃了一惊:“你——”

“这是干吗啊,”许母赶忙来扶他,“有话好好说呀,你这孩子。”

“对不起,”林向屿说,“我没有保护好然然。”

一室沉默。半晌后,许母才叹了一口气,她面色憔悴,身形瘦弱,遭遇了这次剧变,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她说:“其实然然都告诉我们了,你们已经分手了,对吗?”

“不,”林向屿摇摇头,“和我们是否在交往没有关系,然然的事故,是我的责任。”

许母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到林向屿这孩子的那天。许然然做完了功课,来摊子上帮忙,有男孩骑着自行车在摊子前停下来,咋咋呼呼地问:“老板,还有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