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与肩膀/(第7/14页)

现在他真的来了,她觉得有一丝遗憾——就好像有一份不情愿的负担被强加到了她的头上。

“神童!”她大声说道。

“什么?”站在她旁边的黑人喜剧演员问。

“没什么——我是在自言自语。”

登上台她觉得好些了。这是她的舞蹈——她总是觉得她这么跳并不比任何一个漂亮姑娘对男人的吸引来得更强。她是在摆噱头。

“城郊,市区,调羹上的果冻,

太阳落山后,在月光下颤抖。”

他现在没有在看她。她看得很清楚。他是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背景上的一个城堡,脸上的表情就和在塔夫特烧烤店里时别无二致。一波怒潮向她席卷而来——他是在批评她呀。

“内心的震动令我恐惧,

感情将我淹没,多么奇怪

城郊,市区……”

无法克制的厌恶感俘虏了她。她突然可怕地意识到了她的观众们,这还是自她第一次登台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前排的那张苍白的脸是在向她抛媚眼吗,一个小姑娘的嘴撅着是表示讨厌她吗?她的肩膀——摇摆着的肩膀——是她的吗?是真实的吗?肩膀的作用当然不是拿来干这个的!

“那么——你看一眼就会明白

丧礼上我要用圣维塔斯舞蹈团来助兴

到了世界末日,我要……”

一只巴松管与两把大提琴喧嚣着进入了最后的乐章。她停顿下来,肌肉紧张地踮起脚尖,矗立了一会儿。她那张年轻的脸百无聊赖地注视着观众,后排有一个小姑娘叫着“你看她的表情多么奇怪、多么困惑呀”,接着她顾不上向观众鞠躬致意就奔下了舞台。在化妆室,她迅速地换下服装,出门就喊了出租车。

她的公寓里很暖和——狭小的公寓,墙上挂着一排剧照,还有她从一个蓝眼睛的书商那里购得的吉卜林[32]和欧·亨利[33]的文集,她偶尔会读一读这两套书。房间里有几把应景的椅子,但没有一把坐上去觉得舒服的,一盏粉红色灯罩的台灯,上面绘有几只乌鸫,无处不在的粉红色简直令人窒息。房间里还是有些好东西的——可这些好东西都在无情地互相敌视着,无时无刻不在那里散发出仓促的、焦躁的品位。最糟糕的代表就是那幅橡树皮框的从伊利[34]铁道上看出去的帕塞伊克[35]的大型风景画——俨然就是一次为了在房间里制造出欢乐气氛的糟糕的、奇特而夸张的、失败的努力。

天才走进这个房间,尴尬地握住她的双手。

“这次我跟踪到你了,”他说。

“噢!”

“我要你嫁给我,”他说。

她张开手臂投入他的怀抱。她热情地、心无旁骛地亲吻起他的嘴唇来。

“好啊!”

“我爱你,”他说。

她再次吻他,随后发出一声轻叹,跌进了一把扶手椅里。她半倚着椅子,颤抖着身子,发出荒唐的狂笑。

“真有你的,你这个神童!”她喊道。

“很好,如果你想就这么叫我好了。我曾告诉过你我比你大一万岁——确实如此。”

她又放声长笑。

“我可不想与你作对。”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会与你作对了。”

“奥玛尔,”她问,“你为什么想和我结婚?”

天才站起来,把手插进兜里。

“因为我爱你,玛西娅·梅朵。”

此话一出,她就不再称呼他为奥玛尔了。

“亲爱的小子,”她说,“你知道我也有点爱你。你身上有些东西——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每次我在你身边时都会让我心潮起伏。可是我的小甜心……”她顿了顿。

“可是什么?”

“可是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说你才18岁,可我已接近20了。”

“废话!”他打断道。“不妨这么说——我正在进入19岁,而你正是19岁。那样就拉近了你我之间的距离——更何况我还提到过比你年长一万岁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