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花玻璃酒缸/(第8/12页)

伊芙琳脸都红了。听听这还像话么。可是阿恩却似乎仍然不觉得话里有什么不中听的地方,反倒一本正经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在找——”可是伊芙琳的话并没有说完,也没有人听见,因为哈罗德又大声嚷嚷开了。

“搞到有气派的房子——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要广交朋友。本地人对待外来人,开头总很势利眼,不过也不会老是那么着——等到跟你成了相识,就不一样了。像二位这样的”——冲着阿恩夫妇把手臂一挥——“那决没有问题。将来管保对你们友好得不得了,只要现在先通过这第一宽……通过这第一宽……”他咽了一口唾沫,才勉强说清楚了这个“关”字,并且摆出老资格的口吻,再郑重说了一遍。

伊芙琳用恳求的目光望了望小叔,可密尔顿还没有来得及插进一句话,汤姆·卢理嘴里早已说了叽里咕噜一大串,因为他牙齿紧紧咬着那熄了火的雪茄,吐字受到阻碍,话都是硬挤出来的。

“那希内顷呜群顷歇勒……”

“你说的是啥呀?”哈罗德钉住他问。

汤姆无可奈何,只好费劲地摘下嘴里的雪茄,可摘下的只是半截,还断下个烟屁股在嘴里,他就“呼”的一声,把嘴里的烟屁股朝对面啐去,哪知劲头不足,竟湿淋淋地落到了阿恩太太的裙兜上。

“抱歉,”他咕哝一声站起身来,懵懵懂懂就想去捡起来。幸而密尔顿的手及时在他上装上一按,他站立不稳倒了下去,阿恩太太就大大方方地微微抖了抖裙子,把烟屁股抖落在地上,自始至终没有低头瞧过一眼。

汤姆就口齿不清地接下去说:“真不巧……”——道歉似的冲着阿恩太太扬了扬手——“我本来是在说,那乡间俱乐部的事,内情我全听说了。”

密尔顿凑过身去对他悄悄说了几句。

“别来管我,”他气呼呼地说,“我的脑筋清楚着哪。他们今天来还不就是为了这个?”

伊芙琳坐在那里简直吓慌了,她拼命想说却说不出话。她看见自己的妹妹在冷笑,阿恩太太面孔涨得血红。阿恩先生低头瞅着自己的表链,在那里摸呀弄的。

“是谁不让你进,我也听说了,这人又有哪点儿比你强?老实说这种区区小事,我有办法。可惜以前我不认识你,不然我早给你解决了。哈罗德告诉我,说你为这个事很不痛快。”

密尔顿猛然站起身来,他尴尬得实在坐不住了。于是大家也都一个个紧张地站了起来,密尔顿急急忙忙表示他得早些回去了,阿恩夫妇巴巴地听得一字不漏。接着阿恩太太便强自把气咽下,转脸对吉赛勉强一笑。伊芙琳看见汤姆步履踉跄走上前去,把一只手按在阿恩肩上——就在这时身边突然新冒出一个焦急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新雇的女仆希尔达。

“对不起,派珀太太,朱莉的手只怕是发了炎了。手上全肿起来了,小脸蛋儿火烫,还一个劲儿地哼哼——”

“朱莉在哼哼?”伊芙琳这反问的声调很高。她突然觉得请客的事顿时就靠后了。于是赶快回过头来,两眼一扫,朝阿恩太太悄悄走去。

“真是对不起得很,嗯——”她把这位太太的名字一下子给忘了,不过马上就又接下去说:“小女身体不大舒服。我上去一趟,一定尽快下来。”她转身快步跑上楼梯,留在脑海里的是一个乱哄哄的场面,雪茄的烟雾迷漫一片,屋子的中央议论喧哗,看那样子似乎快要争起来了。

到了孩子的房里,扭亮电灯一看,只见朱莉在床上翻来覆去,烦躁不安,时而还发出一两声哭喊。用手一探,小脸蛋儿好烫。她不觉惊叫一声,赶紧顺着小手臂摸到被窝里,拉出那只伤手来。希尔达说得没错,大拇指整个儿都肿了,一直肿到了手腕上,指头当中是个发了炎的小伤口。别是血中毒!她暗暗叫了起来,心里真吓坏了。敢情伤口上包布条掉了,有脏东西侵入进去了。弄破手是三点钟的事——现在快十一点了。前后八个钟头,得血中毒也不可能这么快啊。她赶紧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