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尚博堡,拉密堡(第7/17页)

风一起,大团水花便打湿甲板,不知何处立足。

我放弃翻译《马克·鲁瑟福德》156。我此中的兴致仍然有点过于特别。

我非常愉快地扎进《浮士德》第二部。得承认我还从未完整地读过该作的剧本。

岛屿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地露出水面。出现了沙子并微微耸起成沙丘。除了纸莎草、芦苇和岸上的类似鱼鳔槐的植物,又见到金合欢和埃及姜果棕。但为什么很多埃及姜果棕死了呢,特别是在一座岛上?是自然死亡吗?什么原因造成的呢?也许因为埃及姜果棕底部盖满枯叶,当地人够不到果实,放火焚烧底部的树叶,结果把树给烧了?

大批树死亡了或快要死亡,从旅行一开始这现象就令我十分惊讶。

将近日中时分抵达博尔。

驻地的小围墙样子很奇特,筑有雉堞,边边角角都软化、钝化了。墙都不超过一人高,人几乎可以从墙外把头探进雉堞中间。墙是玉米饼色。尽右头有个带拱顶的小碉堡,左侧什么也没有。

村子在右边不远处,有几间破茅舍。居民很少。男男女女,差不多都穿着衣服。沙子;几乎仅仅装饰着那种奇异的灰绿色植物157,我终于能看见它的果实了——状似一个大炸糕,由对称的两瓣组成,果实里面,一种嵌着丝线的绒毡质地的东西中间,悬着一团种子。种子像锁子甲一样包住一些绒毛,绒毛则像种子的帽子一样,并使种子能飞起来。再没有比这更巧妙、更奇怪的了。种子那么紧紧地一个挨着一个,像屋顶的瓦片一样,人根本想不到里面还掩藏着绒毛;开始看见的只是一个硬壳,外观和荔枝壳一样。一压壳,壳就破裂,种子便散开,露出丝一般的宝藏,相形之下,蒲公英的冠毛黯然失色。这奇妙的银色宝藏获得解放,立即鼓起、膨胀,随时准备一有风吹来便随风而去。

布尔奈中士(特别友善)一个人领导博尔分区。我们请他到船上进晚餐。他来这里七个月了,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他却烦闷得要死。他说让他干、要求他干的活超出他的能力。他一个人不够用;他没有准备干这样的工作。他也就刚能看书写字,而现在却完全扎在复杂的公文和账目里。“一个比我文化水平高的人二十分钟干的活,我得花一上午,”他说,“想想看,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士。博尔需要的是一个军官。我真受不了了。”总之,他不多的几句话里透着坦率和诚实。此外我还记下他告诉我们的饥荒威胁的情况、食品价格,特别是黍的价格。博尔的土著必须上交十吨158,他们没有这么多,被迫要走三天的路(或更远)以每桶(二十公斤)三四法郎的价格向博尔努人买,而行政当局只会付给他们一点五法郎。

他也跟我们谈到人口统计,是四年前做的,已经过期。但村子按这个统计数字纳税,居民继续为死者(由于回归热死亡率很高)和逃走的人纳税,逃走的人数年年上升,用不了多久,村里就会只剩下老弱病残、痴傻呆苶,他们要承受由于死亡和外逃造成的三倍甚至四倍的税务负担,给死人和不在的人纳税。(牲畜的存栏数也是一样。)

“如果重新清查人口,”他说,“如果每个村子都按当前真实的人数交税,收起来就再容易不过了,因为税额一点不过分,每个土著都会心甘情愿地缴纳,也就没人再想逃走了。159”

那大片大片的纸莎草丛漂浮不定,一起风便开始移动,只见草一簇接一簇地离开原地,顺水漂流,在远处重新形成凌乱的草地。就这样,只需几个小时,湖上的通道就能被堵塞了。

亚库阿

自图古尔特160起,我没见过这么多苍蝇。

没有做独木舟的木头。人们用厚厚的纸莎草垫子制成一种漂浮的平板样的东西,长条形,前头像威尼斯的贡多拉高高翘起的尖嘴。再想不出更奇特的东西了。这玩意靠长篙推动行于水上,篙是从很远的地方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