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尚博堡,拉密堡(第9/17页)

另一条篷船去另一座岛上“打柴”,还没回来。我们只能明天出发。

昨天傍晚我又扛着猎枪出去了,但什么也没打。鸟儿太不怕人了,就在你枪口前面,你不忍心射它们。辉煌的日暮景象。沙丘一点不高,但站在上面,宽宽的湖汊一览无遗。夕阳的金晖倒映在湖上,壮丽安详,漠然而缺乏柔情。

清晨五点起锚。天空有种撒哈拉的纯净。昨夜又非常寒冷,但没风,还能忍受。

七点左右在中途站停下来,这是一座较大的村子,人都跑光了。有些茅屋被仔细关好,像设了路障一样,表明居民有回来的意思。我们终于在一座茅舍后面找到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太太。她蹲在那儿,衣衫褴褛,满身泥土。她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解释说,她没跟着大批人出走,因为她太虚弱,已经半瘫痪。这时,我们看到,另一座茅舍前,还有一个老太太,说是留下来照顾她的。我们轮流询问这两人,但两人的说法不一致,阿杜姆把我们的问题和她们的回答转达得很糟糕。我们问其他村民走了多久,回答是村长的姓名和到他们所去的岛屿需要经过多少个水汊。这两个被遗弃的老太太的饶舌简直让人做噩梦。她们啰里啰唆,翻来覆去地讲个没完。她们之所以没跟别人走,也是因为她们不会(或不能再)游泳。其他人走了二十一天了。残疾得更厉害的那个老太太在沙地上用食指画出二十一个道道表示数目。不管问她什么,她都要神经质地用手指画线去统计计算,随即再用手掌一下抹去。人们离开是去设法挣纳税的钱或者逃避纳税,搞不清楚166。倘若人口统计能够及时更新,倘若每人不用根据四年前的人口统计为有时三到四个不在的人纳税,这些人也许纳税毫无困难,因为税额并不过分。

将近正午,到了一座大岛。靠岸十分困难,岸边布满纸莎草、芦苇和一丛丛田皂角。我在水中发现好几种能游水的鞘翅目昆虫,还有一种小巧精致的植物漂在水面,使水面泛着淡红色。像我们的浮萍一样,它只有一片叶子;叶子三角形,叶片分叉,像蕨的叶子。我们把两条篷船首尾相接,还是够不到岸,还剩下一段沼泽,我们要让人背过去。向岛内走了半小时(植被始终很单调:金合欢,特别是那种渗出白色汁液的鱼鳔槐),可以看到村子了。我们走过去,所有茅舍里都空无一人。不过我们隐隐看到一间茅舍前有群人。三个男子看见我们走近便逃到丛林里去了。通过两个翻译——一个是阿杜姆,一个是船员中的一个家伙,长着赫丘利斯167一样的肌肉,面孔清秀,名叫伊德里萨,我们叫他辛巴德。我们和留下的人讲话,那是五个妇女和三个男孩。马克拍了照片,我们给他们发了几个五十生丁的小硬币,他们不知道这些硬币的价值,我们只好给他们解释。和我们说话的最大的男孩的面孔多么优雅,多么温柔,多么高贵!马克让人问他是不是村长的儿子。并不是,他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和村里所有人一起走了。三个男孩开始显得很胆怯,但慢慢不怕了。他们告诉我们,有的父母要交三十甚至三十五法郎的税,他们自己要交七法郎,尽管两个小点的肯定不超过十三岁。他们请我们吃装在灯芯草编的瓶子里的凝乳,当我给每人五法郎时,他们显得异常惊讶,几乎是激动。他们讲,四天前,他们再次受到区长卡亚拉·克拉米的手下刁难,他们抢走了小山羊,把一个人“拴住”,用皮鞭抽打。

(这落在一人头上的三十或三十五法郎的税,也许把他们拥有的牲口也算进去了,每头牛要缴纳一法郎。)

另有两件事也记下来了,一是销往尼日利亚的牛的关税问题(必须到马霍缴纳关税,大约要走二十天),一是行政当局征调牲口,只支付价值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