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第4/8页)

“海伦这个老女人喋喋不休地说你们好几个月了,”他告诉他们,“她说起革命路上年轻可爱的惠勒夫妇,要不就是惠勒路上年轻可爱的革命者。反正我听得有点乱,只要她说话,我有一半的时候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当然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根本没去听。你们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吧,永远都在不停地说话说话说话,其实又什么都没说,让你过了一会儿就会自动闭起了耳朵。不过,这一次我承认她说得有道理。你们这里跟我设想的不一样。这里很舒适,我所说的‘舒适’跟她说的‘舒适’不是一个意思。不过别担心,我说的就是舒适。我很喜欢你们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人们会在这里生活的地方。”

“嗯,”弗兰克说,“谢谢你的称赞。”

“谁想喝点雪利酒?”爱波问,她的手不安地贴在腰上折过来扭过去。

“哦,不用了,别麻烦了,爱波,”吉文斯太太连忙回答,“我们这样就好,你别给自己添麻烦了。其实我们只待一会儿……”

“妈,你能不能行行好?”约翰打断了她的话,“行行好,把你的嘴巴闭上。嗯,我想喝点雪利酒,谢谢啦。给大家都来一点吧,如果老海伦不喝的话我就喝她那份,如果她不会打我的话。哦,不过我在想……”他脸上的机智消失了,蹲着的身体向前倾,就像冲着球场大喊的棒球教练般朝爱波伸出一只手。“你们有高脚杯吗?嗯,听着。拿一只高脚杯,放两三块冰,然后把酒满满倒上。我喜欢这么喝雪利酒。”

吉文斯太太紧绷着身体坐在沙发边缘上,像一团盘起来的蛇。她轻轻地闭起眼睛恨不得马上死去。天哪!竟然要求用高脚杯给他倒酒,竟然把帽子放在人家的书架上,竟然穿着这样的衣服。她每周都为他带上衣服:光鲜的衬衣和长裤,手肘部位缝着一层皮的上好斜纹软呢夹克,开司米羊绒衫;但他总是坚持要穿医院的病服。他这么做是为了羞辱他们。现在他竟然还这么放肆无礼!而为什么每到这种时候霍华德都那么无能?他就知道躲在角落里眨着眼睛微笑,就像一个老……上帝啊,为什么他一点忙都帮不上?“嗯,这酒真是太棒了,谢谢你,爱波,”她紧张地从托盘里拿起一杯雪利酒,“噢,你们看这些可爱的点心。”她装作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看着爱波打早上就切好去皮的小三明治。“真的,你根本不用那么辛苦。”约翰抓起酒杯猛喝了两口,然后把它放在书架上,直到离开的时候再也没有碰过这杯酒。不过当他在屋里不断地巡逻时,却把整盘三明治吃掉了一半。他每次走近托盘就会抓起三四块三明治塞进嘴里,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让鼻子嗬嗬地发出很大的声响。吉文斯太太首要之务就是稳住这场面,她平稳地说着话,确保句子跟句子间足够流畅,没有缝隙让儿子打断自己。她希望自己能填满这整个下午,不给约翰胡来的机会,她问弗兰克夫妇,怎么看最近分区委员会颁布的新法令。她个人觉得这个决议非常荒谬,但是倒可以把税率减低,这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终归是一件好事……

霍华德·吉文斯昏昏沉沉地一小口、一小口咬着三明治,在妻子发表长长的演说时,他强迫自己警惕地关注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就如一个在公园里看管孩子的慈祥保姆,在监督着小家伙们以免闹出事情来。

约翰侧头看着母亲说话,等到把手里最后一片三明治吃完之后,他打断了她。

“你是律师,弗兰克?”

“我?律师?不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我希望你是个律师,因为我需要一位律师。那你是干什么的?广告策划,还是什么?”

“不是。我在诺克斯商业机械公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