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第7/8页)

“嗯,”他说,“你不应该被这些事情弄得紧张兮兮。你干吗不放松一点呢?等他们回来你放手让他们聊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她说,“我知道,你说得没错。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她果然说到做到,而且确实起到了作用。在这次来访的最后一个小时,除了约翰之外每一个人都多喝了一杯酒,吉文斯太太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他们俩老慈和地退归为背景,让年轻人尽情聊天,这段时间约翰的声音也平和了下来,再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粗声粗气了。他们兴奋地讨论三十年代童年时听过的广播节目。

“‘鲍比·本森’,”弗兰克说,“来自H0农场的‘鲍比·本森’,我一直都很喜欢他。我记得这个角色是在‘小孤儿安妮’之前冒出来的。”

“嗯,没错,还有‘杰克·阿姆斯特朗’,”爱波说,“后来又有个节目叫做‘影子’,还有一个挺神秘的,叫什么来着?关于蜜蜂的。哦,‘绿色大黄蜂’。”

“不对不对,‘绿色大黄蜂’已经是很后来的节目了,”约翰说,“一直到四十年代还有呢。我说的是那些比较早的,1935年或者36年播放的节目。你们还记得那个讲海军军官的节目么?他叫什么名字?这个节目就是差不多在那个时期播出的?而且好像是周一到周五播出。”

“哦,对了,”爱波说,“等我想想看啊,对了,唐·文斯洛。”

“对啦!节目名字叫‘美国海军的唐·文斯洛’。”

这些话题是吉文斯太太始料不及的。但他们看来聊得很开心。他们轻松、怀旧的笑声,还有手里雪利酒的滋味抚慰着她。让她觉得很愉快的,还有夕阳在墙壁上投射出的一方方雪利酒色般的光影,每当风吹得枝叶乱颤,整片光影就会生动起来。

“今天我们过得太愉快了。”道别时吉文斯太太说。有那么一秒钟她担心约翰又会冒出可怕的话,但他没有。他跟弗兰克说话和握手道别,在说完一连串的感谢、祝愿,以及未来再见的承诺后,两家人终于在车道上分开。

“你今天太了不起了,”车子走远后爱波说,“我是说你应付他的方式。如果你不在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弗兰克本来伸手去拿雪利酒瓶,不过他临时改变主意,取出了威士忌。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有资格喝它。“这不是我怎么‘应付’他的问题,我只是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对待他,仅此而已。”

“这正是我要说的啊。所以我才觉得了不起。我很可能会把他当做动物园里的动物,就像海伦对待他那样。你不觉得很滑稽吗,当我们把他从她身边带走的时候,他显得理智得多。他人挺好的,对吧?而且挺聪明。我觉得他说的一些东西相当有智慧。”

“嗯。”

“而且他对我们还是非常认同的,对吧?你不觉得他说的什么‘真正的男人’和‘真正的女人’听上去让人很舒服吗?而且弗兰克,你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是第一个真正能够理解我们在说什么的人。”

“是的,”他喝了一大口酒,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最后的落日,“这表示说,我们跟他一样疯狂。”

她走到他的身后,伸出双臂环绕在他的胸前,然后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即使这样我也不在乎,你呢?”

“我也不在乎。”

但是一种沮丧的感觉开始敲击着他,这种感觉跟平时周日傍晚的惆怅是不一样的。这个奇特而又让人兴奋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他越发明白这只是一个短暂的解脱。现在他又得面对这一周以来笼罩他的压抑感。即使背后紧搂他的爱波给了他一点安慰,但那种恐惧感确实复苏了:他感到灵魂被禁锢的沉重,以及对不可避免的失败的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