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们的女儿谈话 第十五章(第3/7页)

哼哼,嘿嘿。我连声冷笑。我给你表演一凌空穿越。

那种雕虫小技,不必了。他脸上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如果你不是,那我看到的是什么呢?

幻觉——你看到的都是幻觉。你读过《圣经》,你有救世主意识,当你沉醉时,这意识就被激发出来——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对的,我们都是无神论,我们都是《国际歌》的拥护者,怎么一扭脸,自己当起神来?

可是太清楚了,比我们坐在这间餐厅还清楚。我看见你走进广场,被钉上十字架,流血,死亡;然后天黑,然后带着十字架起飞,地球变小,景象变成视窗,在光荣啊光荣的音乐陪伴下,坐在气吹的飞船里重返地球——我一直用你的眼睛观察这一切——环球的无鼻中隔的眼睛——这一切都不是我的经历,我怎么编得出来?

那不是你吗?你走向十字架,你流血,你死亡,然后你上升,你无人驾驶,你返回地球——我一直用你的眼睛……我尽量压低嗓门,盯着他的眼睛——说到一半不敢看了。

他和我用同样的形容:景象变成视窗。这个句子使我眼前一亮,餐厅里桌子铺的白布,黄地板黑皮鞋酒杯刀叉瓷盘以及盘子里的面条墙上挂的画一下上了光,画里的蓝花儿也动了一下。

他说,你的瞳孔现在特别大。

我说,我现在有点怕你。小姐,我扭脸举起右手——结账。

你回家呀?他问。

我现在一人回家就拧巴了。我感到他的目光像两只小聚光灯泡烤着我。你能别这么看我吗?我说。你再这么看下去我都不敢出这个门了。我给我们赢了打电话,问他在哪儿呢,他说在哪儿在哪儿和谁和谁,我说我去找你。

我站起来,不看他说,你结账吧,我先走了。

你生气了?就把我一人扔这儿。赢了他们在哪儿啊?

我本来没生气,一下特别生气,对他的自作聪明。更让我气的是,他这话撂得使我们像俩女的。我想一言不发走吧,挺像一女的。给他甩两句吧,还是一女的。我都走到门口了,觉得不行,胸口堵得慌,这话不控出来我就过不去。我走回墙角,他正给小姐数钱,见我还没回过味儿,说怎么又回来了。

我忍着气等小姐拿了钱走,坐下对他说:我非常非常生气,非常非常不愿意搅和到这些乱七八糟事里,你愿意怎么想干什么那是你的自由,但是别把我扯进来,还想给我安排个位置——我不干!

他眨巴眨巴看看我:那对不起了。

我立起来扭头就走,心里后悔,没组织好,还不如不说呢,没比这篇儿话更像一女的了。别把我逼急了,逼急了我当“给”去。

我上车一脚油门,进了隔条街,我们赢了的车已经停在“佛头”门口中国银行了。我进门,服务生说他们在二楼。我上楼,一帮人扎在角儿上玩色盅。一会儿帝偶下楼打碟去,小张扒着栏杆说,打好听点。

装逼犯,迟早要完蛋。

已是后半夜了,马前和锯人对着跳骚舞,像一对电动人。马前一边狂搜自己兜一边喊。

口立穿一件红汗衫,君羊穿一件红褂子,两个人在窗户前面对着跳,像一对剪纸。

我们可以买一个小岛,宣布独立,建立一个国家其实比干什么都靠谱。我和我们赢了坐着聊天。去网上查查,太平洋和印度洋一定还有,我喜欢热带,可以少穿衣服。我们自己宣布自己合法。

一果儿指着我裤兜说你那儿老亮。我拿出手机,方言给我发了一堆信息,我也给他发了一堆信息,都是空白的。因为我手机不带翻盖,揣兜里老碰摁键,谁在通讯录第一名就给谁发空白信息,经常接到刚认识不太熟的男女给我打电话或发信息问我,什么意思或我是谁呀。我还要解释,是键子不好没意思不是我特深。以后就把方言放在第一位。他的手机是不是跟我同一型号忘了。我给他发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