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路德维克,埃莱娜,雅洛斯拉夫 17(第6/6页)

“您看我还没看够吗,啊?”那小伙子猛地问道。我没有回答,从他身边走过,朝着院子的门走去。

“您上那儿去干吗?”他从后面揪住我肩膀上的衣服,想把我拽过去;我们四目对视了一秒钟。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挪开。他绕到我前面拦住了我的去路。我一步跨到他跟前,做出要推开他的架势。这时,他挥起胳膊,一拳打在我的胸上。

这一拳没有什么力气,但小伙子往后一纵,摆出那种天真的拳式,重又和我对峙起来,他的脸上兼有害怕和不顾一切的神气。

“她那里没有您的事!”他朝我喊道。站着没动。小伙子说的话其实也对:我肯定无能为力去弥补无可弥补的东西。他见我站在那里没有反应,呵斥道:“她觉得您这个人坏透了!您让她恶心!她告诉我了!是的,您让她恶心!”

在神经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人往往很容易流泪,但也容易发笑;小伙子最后那几句话直截了当的意思骂得我嘴角发抖。他见了更怒不可遏,这一回他的拳头打在了我的嘴上;第二下,被我勉强躲过;接着他又退后几步像在拳击场上一样,两个拳头举在面孔前面,于是只剩下他的两只红红的大耳朵还看得见。

我对他说:“好吧,好吧!我走。”

他还在我身后大骂:“脓包!脓包!我早知道你搅和在里边!放心吧,我会找你算账的!混蛋!混蛋!”

我到了街上。街上空落落的,凡过完节的街道都这样空落落,只有风轻轻扬起尘土,在平坦的路面上赶着它。我的脑袋也和这地面一样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木然,好长时间也没有任何念头活动。

只是在后来,我才突然发现手里还拿着贴有安乃近标记的药管。我细细打量起来:管子磨得又旧又脏,想必小伙子用他装泻药已经有好长日子了。

在以后很久,这个药管还始终让我联想起其他许多药瓶药管,有阿莱克塞的那两瓶子苯比妥片。于是我明白了,小伙子根本没有救过埃莱娜的命:因为归根结底,即使管子里有安乃近,最多也只能使她的胃受一番折腾而已;再说,小伙子和我又都在附近,埃莱娜的颓丧是她和生活所算的旧账,离死神的门槛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