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天空和海洋(第7/9页)

“这么个怪天气,飞机能飞吗?”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雾。”

薄雾似乎开始弥漫,京滨国道上迎面而来的车子的前灯比平时更加强烈刺眼,如同凶兽的眼珠恶狠狠地对着敬子的胸膛猛烈袭击过来。而且灯光的眼睛重叠在一起,不断袭击。“我人不知鬼不觉地去最后告别,难道也要遭受谴责吗?”敬子畏缩着身子躲在司机身后。

国道上随处可见“危险!事故多发区”的警告字样。从第一京滨国道左拐进入第三国道,再往左一拐,便忽然穿出一条黑暗的街道。

机场的探照灯在雨夜中晃动着。日本警察和美国警察在入口检查站探望着车里。美国警察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放行。

点点橘红色的灯光在跑道上连成几条线。

“是国内线还是国际线?”司机用英语问道。

“是国际线吧?法航。”

“法航?啊,我记得在泛美航空对过紧里头。”

“我是来参观的,在前面停下来就可以。”

“来参观的吗?”司机奇怪地反问一句,接着说,“参观和送客都走同一个楼梯。”

“行了,就在这儿停下来。”

玻璃门里面排着一溜各国航空公司的柜台。敬子下了车,稍一犹豫,车子在她的身旁络绎不绝地通过,停下又开走。

她不能把雨衣兜帽压得低低的进门,便顺着屋檐走去,只见最里头的地方写着“A·F”的标志。

法航柜台前面已空无一人,大概乘客都已经进去,送客的也上了送客台。

敬子一步一步地登上楼梯,二楼是明亮宽敞的候机室。右边人声嘈杂,那是旅客出口,旅途归来的旅客正受到亲友的热烈欢迎。

一年以后,我肯定不能来接昭男。敬子站在御木本珍珠店的橱窗旁边,隔着出口前花店的鲜花观望着兴奋喜悦的人群。

敬子出于买卖的本能,刚才一直注意珍珠店,其实还有卖日本偶人、提包、草屐、则武西餐餐具、日本高级照相机的商店。还有两家银行办事处,夜间照常营业。

楼梯口处有理发店、收费厕所、浴室,还贴满干洗衣服、熨烫、擦皮鞋等各种广告。机场还设有特别收费候机室,广告上写着A室三千五百日元,B室二千日元,C室一千三百日元,E、F、G室一千二百日元。候机室中间的长椅上客人寥寥,宽阔的地面和崭新的墙壁反而使敬子觉得冷清寂寞。

昭男和送他的人都已经进去了吧。敬子把两枚十日元的硬币投进入口的机器里,用腰部推着横杆进去,她的前后没有一个人。朝子说八点以后有优惠价,这个说法好像不确切,也可能自己进的不是参观门,而是送行的人走的门。上了送行台,还是敬子一个人。但是,陆桥那头灯光明亮,人影簇动。

还是要飞了。敬子的手又拿着雨衣的兜帽。灯光照射在她的脚下,仿佛是一座光的桥梁。禁止吸烟的红灯也已经亮起。

潮湿的夜风吹得衣襟冷飕飕的,细雨时来时去,含烟带雾,下得人心烦。

敬子看见航空教室、展望台的人口,昏暗清冷,在这风雨飘摇的夜间,连满怀好奇心的参观者也没有。上方浮现出光亮的大字“TOKYO”。

东京……

敬子像旅客一样仰望着这几个大字,然后小心谨慎地往拥挤的送行人群走去。陆桥显得很长很长。灯光照耀如同白昼,连双脚都看得清清楚楚。陆桥下面的起飞线上停靠着法航的飞机。

从栏杆上探出身子的人们、站在长椅上伸长身体的人们,在这些人之间,敬子也探出脑袋战战兢兢地看着下面站在舷梯旁的乘客,她一眼就发现了昭男。

敬子紧张地凝神屏息,连手指尖都觉得发冷。

“叔叔!”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离敬子六七个人远的地方叫喊。那是田部的孩子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