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第7/10页)

朱明月道:“多谢你。”

“别客气。多年未见,要不是这辆国公府的马车,险些认不出你来。我听说你一直在苏州养病,可有好些?回到京师又怎会跟他碰上?”

朱明月听他说完,不由一笑。

张辅也反应出自己的无状,挠头微笑着道:“瞧我,问了这么多,也不知让你回答哪一个好。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未等朱明月回答,那厢,红豆欢喜地说道:“那便太好了呢!谁知道那两个人走到半路上,会不会趁着公子离开,再折返回来找麻烦。”

朱明月一想也对,于是抱歉地看着他,道了声“劳烦”。

马车载了几个人,继续往城西走。驾车的小厮因车上有了依仗,比方才慢了几分。马蹄声和车驾碾过的轱辘声,显得深夜里的街道愈加寂静,两侧的窗帘一掀一掀的,偶尔还能瞧见街上店铺中亮着的点点灯火。

“应天府是天子脚下,与苏杭小镇不同,多的是不世权贵,眼高于顶、骄横跋扈。珠儿你出门需多带个侍卫才是。”

夜风微凉,他的声音隔着车帘传进车内,温柔和暖。

朱明月半阖着眼,道:“文弼你忘了,我早已经改了名字,你却仍如小时候那般唤我。倒是这么晚了,你怎的会在这儿?”

“舍弟两人也跟着进宫参筵,过了时辰仍是迟迟未归。我担心,适才又出门来寻。”

朱明月道:“该是被那些老将军们拉走喝酒去了,还有我爹爹。”

张辅抚额了一下,道:“他们确实是就好这一口。”

“你如何没跟着去热闹热闹?”

张辅嘴角牵起浅浅笑纹,“我不喜杜康,去了,恐怕要被灌得酩酊大醉。即使明日早朝歇罢,等到后日早朝,我怕也爬不起来。”

朱明月也笑起来,隔着车帘,道:“我忘了,你素来不擅饮酒。”

一路简短的谈话,等到了城西府邸,她几乎要昏昏睡去。马车稳稳当当地停驻了,张辅跳下马车,然后体贴地撩开那道帘子。

红豆在一侧瞧着,不禁抿唇偷笑。

“文弼公子很是儒雅温柔呢,哪像曾经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啊。若不是小姐后来进了宫,说不定更加亲厚。”红豆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喜滋滋地说道。

“还有刚刚那骑马横冲直撞的那个,可是够骄傲的!专横跋扈,委实可憎可恨。不过,那人也真是长得好俊呐!”

朱明月看见自家丫头的兴奋模样,失笑道:“走吧。”

“小姐,刚刚冲撞咱们马车的那个沈姓男子,很奇怪呢!”

红豆跟上去,小声道。

朱明月道:“是很奇怪。”

但凡跟姚广孝有关的人和事,哪一桩不奇怪。让她理解不了的是,姚广孝是不是故意让她坐到公主席上,才引得对方找上门来。

“小姐,奴婢听文弼公子叫那人为‘黔宁王’……”

朱明月道:“明天你出去打听打听。”

“嗯。”

翌日,晨曦未明之时,城西府宅的门被敲开。

喝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的朱能,是被几个酒肆的伙计给扛回来的。看门的仆从一见,赶忙七手八脚地帮忙将人抬进内苑的寝房里,红豆付清了酒钱,家丁们则忙着伺候洗漱安寝,等到朱能趴在榻上,鼾声打得震天响,天也大亮了。

想来其余的那些武将,亦是这般情形。

红豆端着铜盆跨进门槛,盆里是打好的热水,“老爷也不知是在哪家酒肆里喝的酒,一宿下来,统共就是几个银锭。”

朱明月就着盆里的热水绞了巾绢,给床榻上的人擦了把脸,“在何处饮的酒不知,不过爹爹肯定是喝输的那个。”

红豆扑哧一笑,“也是,否则这酒钱定是别家府邸来付。”

将掉在地上的被褥捡起来,红豆又道:“老爷回府之后,奴婢出去打探了一下,岂知根本不需仔细问,那位黔宁王可是声名赫赫呢——他姓沐名晟,乃是云南黔宁王府的第三任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