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事件(第10/12页)

“这只是内向罢了。”我说。

“是傲慢!”妹妹反驳。

“内向而傲慢。”我一边往杯里倒葡萄酒,一边对着渡边升说明,“我是在内向与傲慢之间掉头运行。”

“似乎可以理解。”渡边升点点头,“不过剩下一个人以后——就是说她同我结婚以后——哥哥该考虑同谁结婚了吧?”

“有可能。”

“真的?”妹妹问我,“要是真那样想,我可以介绍一个,我朋友里有好女孩的。”

“到时候再说吧。”我说,“眼下还不太保险。”

吃完饭,我们转到客厅喝咖啡。妹妹这回放了张威利·纳尔逊的唱片。谢天谢地,总比胡里奥略微中听。

“说实话,我也想像你那样单身过到三十岁来着。”妹妹在厨房洗碟刷碗的时间里,渡边升对我直言相告,“但遇到她以后,就无论如何都想要结婚。”

“是个好孩子。”我说,“多少有点固执、便秘,但作为一种选择实属明智之举。”

“可结婚这东西,总好像叫人有点害怕。”

“只看好的方面,只往好处去想,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有糟糕事发生,到时候再想不迟。”

“或许。”

“到底是别人的事嘛。”说罢,我去妹妹那里,说要到附近散一会步。“要是过十点还没回来,你俩只管寻欢作乐好了。床单不是已经换了么?”

“你这人专门往怪地方动心机!”妹妹很是惊讶,但对我出去并未反对。

我又回到渡边升这里,说去附近办点事,也许回来晚些。

“和你聊这么多,真叫人高兴。”渡边升说,“结婚后也尽管来玩就是。”

“谢谢。”我的想象力顿时卡壳,再未多言。

“别开车去了,今天你喝得够多的。”临出门时妹妹关照道。

“走路去。”我说。

快八点时,我走进近处一家酒吧。我在吧台前坐下,喝着I.W.哈伯加冰威士忌。吧台里的电视机正在转播巨人队对益力多队的棒球赛。当然,声音已经消掉,而代之以播放辛迪·劳帕的唱片。投手是西本和尾花,益力多队以三比二获胜。我心想,看无声电视倒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看棒球转播的时间里,我喝了三杯威士忌。时至九点,棒球打到第七回,得分三比三,至此转播结束,电视机关了。我发现旁边隔一个座位坐着一个时常在这酒吧里见到的二十岁上下的女孩。转播一完我就和她聊起棒球,她说自己是巨人迷,问我喜欢哪个队。我回答哪个都无所谓,只不过喜欢看比赛本身而已。

“那样能看出劲头来?”她问,“肯定投入不进去吧?”

“投入不进去也没关系,”我说,“反正是别人干的勾当。”

接着,我又喝了两杯加冰威士忌,为她要了两杯代基里。她在美术大学学商业设计专业,于是我们谈起广告美术。十点钟,我和她走出这家酒吧,转移到椅子多少宽大些的店里去。在此我又喝威士忌,她喝“青草蜢”。她已有相当醉意,我也到底有些过量。到十二点,我把女孩送到她的公寓房间,水到渠成地性交了一场,如同拿出坐垫和端茶倒水一样顺乎自然。

“关灯!”她说。我把灯关掉。从窗口可以望见“尼康”的巨大广告塔,隔壁传来电视里大声播放职业棒球赛新闻的声音。房间黑暗,加之醉醺醺的,到底干了什么连自己都懵懵懂懂。这其实不能称之为性交,不过是启动那个物件排泄液体罢了。

这种已经适度简化的走过场式的程序刚一结束,女方便急不可耐似的睡了过去。这么着,我连那排泄物也没擦好便穿上衣服离开了房间。摸黑在同她的衣服混在一起的衣服堆里找出自己的马球衫、裤头和长裤,费了好一番周折。

走到门外,醉意犹如半夜里的货物列车一样急剧穿过我的全身,心绪一塌糊涂,身体像《奥兹国历险记》中的薄铁片男子似的颤抖不止。为了醒酒,我从自动售货机里买瓶汽水喝了。不料几乎在喝完的同时,胃里的东西统统倾泻到了路上:烧牛排、熏鲑鱼、莴苣、西红柿的残渣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