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第6/7页)

随后发生的事情完全无法描述。大伙拼命地跳窗夺门,房间里很多壮实的汉子当场就吓晕了过去。但是,第一波惊恐狂乱的喊叫过去后,大伙的视线都转向了古德菲洛先生。我活上一千年也忘不了他那张脸上的极度痛苦,而刚才那张脸还是红光洋溢酒色酣畅,此时已经面如死灰。他犹如大理石雕般僵坐了几分钟,两眼茫然无光,似乎正倒转着向自己的内心张望,注视着自己那可悲的杀人犯的灵魂。最终,他的眼神似乎突然又回到了外部世界,只见他从椅子上猛地一跳,头和肩膀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触到了尸体,并用力地把导致潘尼费瑟先生被囚禁和被判死刑的那些可怕罪行的细节一古脑儿全端了出来。

他讲述的内容如下:他尾随受害者到了池塘附近,朝那匹马开了枪,用枪托打死了骑在马上的人,拿走了那个钱夹。他以为马已经死了,便用力把它拖到池塘边的黑莓树丛下。他把沙特尔沃西先生的尸体架到自己的马背上,驮去藏在远离树林的一个隐秘地方。

背心、小刀、钱夹和子弹都是他放在各自被找到之处的,为的是向潘尼费瑟先生报复。发现沾血的围巾和衬衣的事情也是他安排好的。

这件血淋淋的阴谋讲到最后,罪犯开始结结巴巴起来,声音也显得十分空虚。当事情经过全部讲完,他站起身,从桌边向后踉跄了几步,倒下去——死了。

导致这一番及时认罪的方法尽管有效,倒也十分简单。古德菲洛先生过分的坦率一直让我感到讨厌,而且从一开始就让我怀疑。潘尼费瑟先生揍他的时候我也在场,看见他脸上涌起的那种恶魔般的神情尽管刹那间就消失了,但我确信只要有可能,他一定会实施报复的。我做好了准备,以一种不同于老实的拉特尔镇镇民的眼光来看待“老查理”的所作所为。我立刻意识到,所有能定罪的发现都是直接或间接地由他本人做出的。但是让我看清事件真相的,是古德菲洛先生在马的胸腔里找到的那颗子弹。尽管拉特尔镇镇民们都忘记了,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马身上有一个子弹打进去的洞,还有一个子弹穿出来的洞。子弹出来了,却还能在马的身体里被找到,我明白那一定是被找到它的人放进去的。沾血的衬衣和围巾也进一步证实了我对子弹的看法。因为经检验,那些看上去的血迹只是上等波尔多红葡萄酒染成的。当我考虑到这些情况,再看见古德菲洛先生后来花钱时的阔绰慷慨,便产生了疑虑,虽然藏在心里没对任何人说,但怀疑依然十分强烈。

与此同时,我私下又去细细搜寻沙特尔沃西先生的尸体,并且很有理由地搜寻了古德菲洛先生没有带人去过的各种地方。结果,几天之后,我发现了一口枯井,井口几乎全被黑莓枝叶遮住了。就在这口井底,我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碰巧的是,我偶尔听到了这两个朋友之间的交谈,当时古德菲洛先哄骗着让主人答应送他一箱玛戈堡葡萄酒。我就按这个主意采取行动了。我弄来一根坚硬的鲸鱼骨,把它从尸体的喉咙里插进去,把尸体装进一个旧酒箱里,小心地把尸体弯叠起来,从而使尸体里的鲸骨也随之弯曲。这样,我得用力压上箱盖,敲上钉子,希望钉子一松,盖子一弹飞,尸体就会弹坐起来。

这样装好之后,我按刚才说过的那样给箱子上了标签,标上数字,写上地址,还以和沙特尔沃西先生有生意往来的葡萄酒商的名义写了封信,我指示我的仆人,一见我发出的暗号,就用大车把箱子拉到古德菲洛先生门口。至于让尸体说的那句话,我对自己的腹语能力很有信心;能否奏效则要看那杀人犯的良心了。

我想,这样的解释完全够了。潘尼费瑟先生当场释放,继承了叔叔的财产,从这件事情中吸取了教训,开始了新的生活,从此一直十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