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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若杰里的反应真是这样,他不会听到我太多辩解。我去过纽瓦克,找到了中央大街下段荒凉街区上废弃的纽瓦克女士皮件厂。我到威夸依克看过他们的房子,现已失修,还去了克尔街,我在那条街上从车里钻出来,沿车道走向车库,去看看瑞典佬以前常在冬天荡秋千的地方,可这么做看来很不明智。三个黑小子坐在前面台阶上紧盯着车里的我。于是,我解释道:“有个朋友以前住在这里。”见他们没回答,我加了句:“那是在四十年代。”随后我开车离去。我驱车到莫里斯顿去看梅丽上高中的学校,然后到西面去了旧里姆洛克,找到在阿卡蒂山路塞莫尔·利沃夫一家曾度过青春幸福时光的大石头房子。后来就到村子里一家新开的百货店(麦克冯森),坐在吧台边喝了杯咖啡。这家店铺取代了原来那家被利沃夫十几岁的女儿炸掉邮局的商店。她为的是要“把战争拉回美国”。我到过伊丽莎白,那里是瑞典佬美貌的妻子多恩的出生地。我在她所住的艾尔莫拉宜人的街区转了转,开车经过她家常去的圣·日内维夫教堂,再一直向东到她父亲住的伊丽莎白河边的老码头一带,这些地方在六十年代由古巴移民和后裔取代了最后那批爱尔兰人。我还从新泽西美国小姐大会办事处搞到玛丽·多恩·德维尔的平版照片,1949年她才二十二岁,那时她正被加冕新泽西小姐。我也找到她的另一张照片,刊登在1961年的莫里斯周报上:拘谨地站在壁炉前,身着颜色鲜艳的运动夹克、裙子和翻领毛衣,画面上题为“利沃夫太太,1949年新泽西小姐,喜爱居住在一百六十年前的旧房子里,她称这环境反映出她们家族的价值观”。在纽瓦克公共图书馆我查阅了纽瓦克新闻报(1972年停刊)的运动版的微缩胶片,搜寻瑞典佬为威夸依克高中(1995年已陷入困境)和乌普萨拉学院(1995年停办)增光添彩时的记叙和得分情况。这是五十年来我第一次重读约翰·R.土尼思有关棒球的书籍,甚至一时认为自己所写的关于瑞典佬的这本书也可称为《来自克尔大街的男孩》。在土尼思1940年为康涅狄格州托姆金斯韦尔的男孩写的小说中,那个孤儿作为联赛的主力队员唯一的缺点就是总想将右肩下垂再向上摆动,啊,就这点毛病也足以刺激诸神来毁灭他。

然而,除了这些和其他的努力,我所发现的瑞典佬的世界使我早就想承认我心中的瑞典佬不是他的本来面目。当然,根据这些线索,他给杰里留下的基本影响已荡然无存,也从我的印象中消失,因为这些都是我不了解或者不想知道的东西。瑞典佬的形象在我的书中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聚集起来,与他肉体聚集的方式截然不同。但是,是否这意味着我想像出一个富于幻觉的人物,完全缺乏真人独具的本质,是否我头脑里关于瑞典佬的概念比杰里所想的更荒谬(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荒谬),是否瑞典佬和他的家人在我心里显现时没有在他弟弟心里那么真实——也许,谁知道呢?谁又能知道呢?要描绘像瑞典佬这样琢磨不透的人物,了解那些人人喜爱、多少有些不愿抛头露面的普通小伙子,这还得看手里能抓到什么,对我而言主要是看谁的猜测更周详一点。

“你不记得我,是吧?”这位使杰里匆匆消失的女士问我。她热情地笑着,把我的双手握住。她精心打扮的脸庞在短发的衬托下,显得又大又实在,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棱角分明,恰如罗马君王的古石雕。她虽然面部有着如同用刻刀划过的深深刻痕,但在玫瑰色的脸妆下也只是嘴唇周围皱纹较多,在经历几乎六个小时的接吻后,唇膏差不多蹭光了。此外,她的肌肤尚有些许姑娘的柔性,显示出她好像没有遭受女性通常经历的种种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