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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他们穿着怪异的白色制服,饰以金穗和缎带。我猜人们认为我们和他们跳舞会很安全,他们和你跳舞时连下巴都收进去。晚会一过就可以回家了。”

事后一连数月,这种让人激动不已的冒险经历不愿消退,甚至当她作为新泽西小姐到处参加剪彩,向大家挥手致意,庆祝商场开张和车展的时候,她还在大声的询问自己,像在大西洋城那个星期似的从未预料到的事情是否还会在她身上发生。她将1949年美国小姐选美大赛的官方年鉴一直放在床边,那是一本由大赛主办方制作的,那个星期在大西洋城卖出的:上面有姑娘们的照片,每页四人,每位下面带着各州的略图和个人简历。新泽西小姐相片的这一页上——笑容端庄的多恩,身着晚礼服和与之相配的十二扣的编织手套——页角整齐地折着。“玛丽·多恩·德威尔,二十二岁,新泽西州伊丽莎白市,肤色浅黑,今年大典上肩负着新泽西的希望。新泽西州东奥伦奇市乌普萨拉学院毕业生,音乐教育专业,玛丽·多恩的理想是当一名高中音乐教师。她身高5.25英尺,蓝眼睛,爱好游泳、方形舞[24]和烹调。(左上角)”不愿轻易放弃她这种从前未曾体验过的兴奋,她不停地复述对于这个来自高地路孩子简直像神话一般的故事,高地路一名管子工的女儿,却被放在众人面前展示,为美国小姐的桂冠而竞争。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表现出来的那种勇气。“啊,那展台坡道,塞莫尔,很长的坡道,很长,很长,要在上面露出笑脸……”

1969年,当人们把请帖寄到旧里姆洛克,邀请多恩参加当年的美国小姐选美的参赛人员二十周年聚会时,她已是在梅丽失踪后第二回到医院治疗。那是在五月份,心理医生和上次一样友好,房间还是那样舒适的,绵延起伏的风景画依然漂亮,步行道甚至更好,病人住的带走廊的平房周围栽满郁金香,此时四周全是大片的绿油油的田野,美不胜收——因为这是两年中的第二次,这地方又如此之美,加上他刚从纽瓦克直接赶来,到达时正是傍晚,新割青草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如细香葱一样鲜美,扑鼻而来,这真叫糟糕透顶,所以他没有让多恩看到为1949年而举行重聚的邀请信。情况够糟了——她对他说起的那些事情太古怪,伤心地哭述她的羞愧,她的耻辱,她生命的虚度是如此令人难受——新泽西小姐之类的东西早已荡然无存。

然而情形终于变了。某种东西使她决心抛弃那件意外的、难以置信的事情。她不能剥夺自己的生活。

痛下决心的复兴开始于她到日内瓦诊所进行的整形手术,那是她从《时尚》杂志看到的。临睡觉时他常看见她站在卫生间镜子前面,用双手食指将颧骨上的皮肤向后拉,同时也把下颌的皮肤用拇指朝后上方赶,拼命拉动松软的肌肉,甚至要将脸上自然的皱痕也弄掉,直到她看见自己的脸变成个抛光的果核才作罢。她丈夫非常清楚,她实际岁数才四十五岁,确实像个五十四五岁的女人一样开始衰老了,而《时尚》上提供的补救措施也没有多大意思,但和他们遇到的灾难相比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他觉得没有必要与她争论。他认为,虽然她这么想把自己看成又一位未成熟的《时尚》杂志读者,想暂时忘记其里姆洛克爆破手母亲的身份,她还是比任何人都知道真正的原因。她已经看过了所有的心理医生,尝试了那些冥思法,一想到如果第三次进医院就会遭受电疗法,她怕得不行,所以这是他该带她到日内瓦的时候了。一到机场他们就被身穿制服的司机用豪华轿车接走,她在拉普朗特医生的诊所登记。

在他们的套房里瑞典佬睡在她旁边。手术后的那一夜,她不停地呕吐,他在身边为她擦洗和安慰她。在随后的几天里,当她痛得直哭时,他坐在床边,如同在心理诊所那样,他夜复一夜地握住她的手。他清楚,这种奇异的手术、这毫无意义的无聊的折磨,是她作为尚可辨认的人形进入崩溃最后阶段的开始。根本算不上帮助妻子的康复,他知道自己充当的是使她毁灭的愚蠢的同谋。他看着她扎满绷带的头部,觉得自己也会目睹她的尸体掩埋前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