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与吉姆的婚姻生活(第8/10页)

吉姆在外地工作已经两年多了,其间有一段时间我们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分居,两个人重新和好之后,我想为我们的婚姻快点打好另一个根基,要一个孩子。但是吉姆感觉他的工作和生活都不稳定,他想等一等。

等一等?20岁的女人能等,我三十多岁了,一路走来,出国、打工、攻博、工作,我都有了,我突然觉得唯有孩子不能等了。

我不能等,还有一个不能和吉姆说的理由。

中国在变化,我也在变化!相比在读书阶段对德国的文化如饥似渴,非常愿意扎在德国人的圈子里。攻读完博士之后,尤其是从事接待中国高级团队的培训工作后,我重新接触到中国人,我了解到了中国这些年的变化。10年了,我因为向往德国、爱德国、爱吉姆而远离中国,我因为学德文,用德文写博士论文,强迫自己只读德文书,尽管读得很慢,慢到有时也提不起兴趣,但是我远离了中文。如今,我发现中国仍然在我的心底深处,中国在这10年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如饥似渴地只想参加有关中德的活动,做宣传中国文化的工作。

在做中德文化交流活动时,我有了一个中国情人,我和吉姆摇摇欲坠的婚姻开始出现危机,而吉姆并不在我身边。

情人意味着什么?恐惧与激情。

吉姆工作的不稳定以及和吉姆的分居,让我感到恐惧。我有了一个情人,我心里更加恐惧。我害怕女人在这些不稳定中一切都鸡飞蛋打,一辈子错过孩子。没有孩子的一生对女人来说是不完整的一生,我受到的是这样的教育,而现在这种教育起作用了,我也持有这样的观念。女人到了这样的年龄,这样的状态,生理也发生了变化,我害怕自己老去,强烈地渴望孩子,希望用孩子和吉姆建立终生的联系,甚至和德国建立永恒的联系,但是其实我又都想不清楚,也并不坚定。于是,我的生活追求和准则都转眼间发生了变化,我忘记了一切,我要的婚姻,婚姻后的共同生活,彼此了解,然后再要孩子,这些我都抛到脑后。

1998年9月25日,星期五,德国总理大选的前两天,社会民主党的最后一场选举集会在柏林举行。这个晚上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和我的中国情人云,也就是后来我儿子的父亲,置身其中,我们是集会上仅有的中国人。云有着动人的嗓音,他是学录音出生的穷学生,当时他兼任德国之声、法国之声对中国广播的记者。

我是第一次置身在这种媒体、竞选、政治的环境中。好几个德国和世界的电视台都在准备现场直播,摄影师、灯光师不断地旋转机器调试位置,特别是主持人,好几个走来走去酝酿情绪,一位女主持人握着话筒的手在发抖。支持者们特别激动。未来的总理施罗德先生走上了演讲台,我完全被激情淹没了。

人一生的命运就是要自立、搏击。施罗德先生年轻时的经历不是也很艰难吗?他念完中学,大学没上就工作了,后来通过补习才进入大学深造,现在他通过自己的奋斗都要当总理了。和吉姆的婚姻一定是我想要的吗?自从有了吉姆,我做起了舒适的太太,不再进行孤独的奋斗。而在经济危机的时候,吉姆自身难保了,他不再愿意我成为他的负担,他和我签订了财产协定,不再顾及我起码的自尊,他让我在德国做个秘书,根本就不把我这位中国名校的高才生当回事,他觉得和我生个孩子还会是眯缝眼。吉姆跟我去中国,玩得像个孩子,但是,他挤公共汽车把不住车门掉下去了,摔了个大趔趄,他不理解中国的拥挤,觉得中国没有秩序。中国南方没有暖气他感冒了,整天流鼻涕,他不理解中国的贫穷。他批评北京的灰色建筑像兵营,害怕我今后回中国,更害怕我带着他的孩子回中国……我忽然拥有了无穷的力量,我不想等吉姆要孩子了,我决定和吉姆离婚,和云生一个百分百的中国孩子,从零做起,靠自己独立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