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第5/5页)

杰妮娅姑妈走了。可以听见她那急促的脚步声响在楼梯上,响在院子里。我还是她刚进门时的那副样子,拿着滚烫的电熨斗,倚着烫衣板,一动也不动。米海尔转过身,冲到阳台上,好像要在她的背后呼唤:杰妮娅姑妈,杰妮娅姑妈。

一会儿他又走进来,关上百叶窗,轻轻地拉上玻璃窗。又出去锁好厨房门。在过道里,低声嘘了口气。或许他突然从衣架旁的镜中瞧见了自己的脸。他打开衣橱,取出黑套装,换上腰带。“我父亲去了。”米海尔轻声说,没有看我,好像姑妈说话时我并不在场。

我把熨斗放到壁橱旁的地上,把烫衣板拿到浴室,走进亚伊尔的房间。我叫他别玩了,写了一张条,连他一起送到邻居约拉姆·凯姆尼扎家。“耶海兹克尔爷爷病得很重。”出门前我这样叮嘱他。声音颤巍巍地在身后楼梯上回荡,亚伊尔激动地向院子里的孩子宣布:“爷爷扎尔曼病得很重,爸爸妈妈要赶紧去把他的病治好。”

米海尔把钱包放在里边的衣袋里,扣着黑套装的扣子。这套西装曾是先父的,妈妈给米海尔改了改。米海尔两次都把扣子扣错了。他戴上帽子。错拿了那只黑色的旧公文包,又生气地将它放回原处。

“我准备好了。”他说,“姑妈有些话可能很多余,但讲得很对。事情本不该是这样,这样是不对的。坦白地说,一位身体不太结实、不太健康的……老人,突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跌倒在市中心的人行道上,像个危险的罪犯。这很不体面,我跟你说,汉娜,这太残酷了……太残酷了。不体面。”

米海尔说“残酷”、“不体面”等词时,周身剧烈抖动起来。就像冬夜醒来的孩子,没看见妈妈,而是看到一张生人面孔在黑暗中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