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两个教会(第9/13页)

“啊,别忙,”约瑟·克尼克插口说道,“请你再谈谈你刚才提到的那位教师。我几乎以为我可以猜到他是谁了。”

“猜猜看。”

“我起初想到的是哈勒市的佛兰凯,但你说他是斯华比亚人,因此,我想那就只有是约翰·亚尔布烈·班吉尔了。”

约可伯斯大笑起来,一个愉快的表情改变了他的面形。“你倒使我大感意外哩,我的朋友,”他大声叫道,“我心里想到的果真是班吉尔哩。你是怎么碰巧知道他的?或者,在你们那个异常的学区中,有人知道这样一类深奥难解而且已被遗忘的事情和姓名,是否正常?假如你拿这个问题去请教我们这个修道院中的所有神父、教师,以及学生——包括前几代的所有神父、教师和学生,我敢保证,没有一个人会知道此人的名字。”

“卡斯达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或许除了我本人和我的两位好友之外,没有一个知道。为了私人的原因,我曾用功研究过18世纪时的虔信派,结果,以班吉尔为首的几位斯华比亚神学家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在我看来,他似乎是青年人的理想教师兼向导。我对此人敬佩得五体投地,甚至还请人将他在一本古书中的肖像翻拍下来,装在相框里供在我的书桌上面。”

约可伯斯神父继续不断地大笑着。“我们的聚会真是吉星高照,”他说,“你我二人在研究途中居然不约而同地碰上这个被人忘得一干二净的人物,真是奇特。尤其奇特的也许是,这个斯华比亚地方的新教派,居然能够同时影响到本笃会的一个僧侣和卡斯达里的一个珠戏能手。顺便一提的是,据我猜想,你们的玻璃珠戏是一种需要丰富想象力的玩意,因此我有些奇怪,像班吉尔那样一个极度严肃的人怎么会引起你的兴趣?”克尼克也高兴得笑了起来。“好啊,”他说,“假如你记得班吉尔曾花数年的时间研究圣·约翰的启示录,并厘定某种体系解释它的预言的话,那你就得承认我们这位朋友与严肃恰好相反哩。”

“那倒不错,”约可伯斯神父愉快地承认道,“那么这种矛盾你怎样解释呢?”

“如果你容许我开个玩笑的话,我得说班吉尔所缺乏的,以及深心渴求的,正是玻璃珠戏。你看,我将他列入我们玻璃珠戏的秘密先驱和祖师了哩。”小心翼翼地,约可伯斯再度一本正经地反斥道:“不论如何,将班吉尔附入你们的系谱里面,在我看来,是一件颇为狂妄的事情。关于此点,你的说辞如何?”

“我说过这只是一个玩笑,但这个玩笑却也可以言之成理。班吉尔,在他仍然相当年轻的时候,在他埋首于伟大的《圣经》研究工作之前,曾对他的朋友谈起他所拟定的一个计划。他说他希望以一个中心观念为主,以匀称和对观的办法,将他那个时代所有一切的知识做一番整理和总结。那正是玻璃珠戏要做的事情。”

“总括说来,”约可伯斯神父申斥道,“整个18世纪都是玩弄这种百科全书式的观念。”

“确是如此,”约瑟同意道,“但班吉尔的意思并不只是并列各科的知识和研究而已。同时还寻出其间的相互关系,求出一种有机的分母。而那正是玻璃珠戏的根本观念之一。实在说来,我愿进一步提出我的论点:假设班吉尔有过跟我们珠戏提出的一样的体系的话,他或许就不致做出那些引人误解的事情,而陷入计算先知数字和宣布反对基督与千年王国的错误了。班吉尔没有找到他所渴求的东西:使他的各种才能导向一个单一目标的输导之道。相反的是,他有与他那种哲学兴好相关的数学天赋,却以此制造了玄学与狂想兼而有之之人的那种怪异的混合——所谓的‘时代的秩序’,使他平白浪费了多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