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谢府邸的倒塌(第8/9页)

“好个斗士埃塞里德进得门来,不见那恶毒隐者的形迹,不由得吃了一惊,顿时怒火中烧;隐者不在,却有一条遍身鳞甲的怪龙,口吐火舌,守卫在一座金色宫殿前面,冒殿的地面系用白银铺就;宫内墙上挂着一块闪闪放光的黄铜盾牌,上面镌有如下两行铭文——

能入殿便是首领;

斩怪龙可得宝盾。

埃塞里德手举钉头槌,猛击龙首,怪龙首级被击落在地,只听它尖叫一声,顿时断气。其叫声恐怖刺耳,彻骨寒心,埃塞里德只得双手掩住耳朵,来堵住这闻所未闻之恐怖噪音。”

念到这里,我又一次带着一种强烈的惊奇的感情突然停顿下来——因为这一回,毫无疑问,我真的听到了(虽然它来自哪个方向我还弄不清)一声低低的,显然来自远处但又刺耳、持久的极不寻常的尖声怪气而又使人烦躁的声音——跟我所幻想出的传奇中那条怪龙的怪叫声一模一样。

我诚然被这第二次出现的离奇的巧合所压服了,心头有许多互相冲突的感觉,其中主要是惊奇与极度恐惧。但我仍然保持充分的镇定,避免用任何言语来刺激我朋友的敏感的神经。我决不能肯定他已注意到这个声音;尽管在过去的几分钟内他的举动发生了奇特的变化。他在我前面慢慢将椅子转了个边,以便对着房门口坐着;这样我就只能见到他的部分面目,然而我看到他的嘴唇在颤动,好像在默念着一些什么话。他的头垂在胸前——但我从侧面看到他那睁得很大的固定不动的眼睛,知道他没有睡着。他身体的动作也说明他是醒着的——因为他一直在以一种柔和的但却是不断的、均匀的动作向两边摆动身子。由于我很快注意到了这一切,我便重新开始念朗斯洛特爵士的那段文字,它是这样叙述的:

“如今斗士逃过了怪龙的凶险,心中便想到那面铜盾,想到要解除那铜盾上的妖术,于是他搬开面前的龙尸,英勇地走过宫中铺银的地面,向挂有盾牌的墙边走去;其实尚未等他完全走到跟前,铜盾便落在他脚下的白银地面上,发出一声极大的、可怕的钟鸣般的轰响。”

我刚从口里念出这些话,就听到一声明显的沉重而响亮的、金属的、显然是闷塞的回响——仿佛此时确实有一面铜盾沉重地掉落在铺银的地面上一样。这使我完全失去勇气,吓得跳了起来;但厄谢还是泰然自若地在那里继续他那匀匀整整的摇晃动作。我冲到他坐着的椅子面前。他两眼呆呆的专心望着前面,脸色严峻而无表情。但当我将一只手放在他肩上时,他全身强烈地发起抖来;嘴唇抖动着现出一丝阴沉的微笑;我看见他低声地、急促地、模糊不清地咕哝着什么,好像没有发觉我在他跟前。我俯下身去凑近他,终于听到了他说的那些话的可怕的含义。

“没有听见么?——不,我听见了,而且早已听见过了。好久——好久——好久——好几分钟前,好几个钟头以前,好几天以前,我就听到过了——但我不敢——啊,可怜可怜我吧,我是个不幸的倒霉的人!——我不敢——我不敢说!她还没死我们就将她弄进棺材了!我不是说过我的感觉很敏锐么?我现在告诉你,她在那空空的棺材里的那些初次的微弱的动作我都听见了。我听到那些声音——在许多,许多天以前——但我不敢——我不敢说!而现在——今晚——埃塞里德——哈!哈!——隐者的门的破裂,怪龙的临死吼叫,盾牌落地时的丁当响声!——还不如说是她棺材的破裂声,是她那地牢的铁铰链的摩擦声,是她在地下室的铺铜拱道中的挣扎声!啊,我能飞到哪儿去?她不会立刻到这里来吗?她不会匆匆赶来谴责我办事草率吗?难道我没听见她上楼来的脚步声?难道我没听清她那沉重而可怕的心跳声?疯子!”说到这里,他猛地直跳起来,尖声大叫,似乎要豁出生命——“疯子!我告诉你,她现在就在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