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绅士对公子【1】(第4/11页)

“的确挺低级的,”他说,“可是我也没办法。我们很快就要回到低级的贫困状态中了,眼前这事就是我们的出路。再说了,这些人本来就活该,而且也偷不穷。不过你也别以为这事儿能一帆风顺。把东西弄到手再容易不过,摆脱嫌疑则是最麻烦的事情,当然喽,我们必须得让自己摆脱嫌疑。也许,关于这档子事,我们最多只能想出一个不错的计划。谁知道呢?不管怎么说,还有几个星期的时间,你我可以好好合计合计。”

关于那几个星期,就不用我赘述了。一句话,所有的“合计”都是拉菲兹一个人的事儿,通常他也不会劳神跟我进行沟通。不过,他的缄默对我来说不再是个刺激了。我已经开始接受这种缄默,把它当成了我们这番小小事业当中的一个必要惯例。经历了最近那次冒险行动,尤其是看到那次行动的结果之后,我对拉菲兹的信任已经异常坚定,不会因我认为他对我缺乏信任而有所动摇。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他对我的隐瞒更多是出于犯罪的本能,而不是对我有什么疑虑。

八月十号,星期一,我们准时来到了多塞特郡的迈尔切斯特修道院。这个月的月初,我们就在多塞特郡四处游荡,手里也确确实实是拿着钓鱼竿的。我们这么做的用意是,尽快在当地人心目中树立起正派钓鱼者的形象,顺便也对这个乡下地方进行一些了解,万一那个星期一无所获,我们也好采取其他行动。拉菲兹心里还藏着另一个打算,等我们到了多塞特郡之后他才告诉了我。那之后的某一天,我们从一片草地上经过。这时他突然拿了个板球出来,然后他扔我抓,弄了一个小时。在离我们住处最近的那片草地上,他又花了很多时间训练我接球。这么着过了一个星期之后,虽然我本来不是什么板球手,但现在也已经挺像那么回事了。

星期一一早就出了事。当时我们从距离迈尔切斯特几英里远的一个偏远的小车站出发去远足,赶上了一场大雨,于是跑到路边的一个小酒馆去避雨。店堂里,一个面色红润、穿得极其考究的人正在喝酒。我敢打赌,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人,拉菲兹才赶紧退到了门口,然后又坚持要冒雨回车站去。不过,他却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其中原因是他差点儿被店里那股过期啤酒的味道熏晕过去。我只能根据他若有所思的低垂眼睛和拧在一起的眉毛去尽量揣测事情的究竟。

迈尔切斯特修道院是一座灰色的四方形建筑,坐落在乡间的茂林深处,有三排别致的老式窗子。我们回去的时候刚好赶得及换好衣服去吃饭,这时候似乎每扇窗子都亮着灯了。我们在马车道上绕了无数个弯,我都记不清中间经过了多少个正在修建的凯旋门。这之后,我们从板球场的那堆帐篷和旗杆旁边经过。就是在这个华丽的球场,拉菲兹要一显身手,证明自己的投球本领名不虚传。不过,最能彰显节庆气氛的还是屋子里头的那一番景象:屋里高朋满座,如此之多的显贵豪富汇聚一堂,在我是见所未见。我承认,当时我已经完全被折服了。赶上这样的场合,我通常会发表一通高谈阔论,有时还颇为自己的高论自豪。这一次我们有这样的使命在身,加之我自己也在其中,所以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我还清楚地记得,晚餐终于宣布开始的时候,我饱受煎熬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当时我根本没想到,宴会竟然是如此严酷的一个考验。

我找了一个看上去相对不那么令人敬畏的年轻女士,坐到了她的身边。说真的,挑座位的时候我是为自己祈求过好运的。梅尔赫什小姐不过是教区长的女儿,她之所以受邀不过是为了让人数能凑个整儿。在汤传到我们这里之前,她已经将这两点都告诉了我,而她接下来的谈话也同样带着这么一股子迷人的坦率劲儿。显然,这位女士非常喜欢向别人散布各种消息。我必须要做的就是听她说,还有点头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