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9/24页)

这就更增加了高德里曼非抓到“针”不可的理由。

他走出浴池,花了不短的时间仔细刮脸。他自忖:我是不是爱恋着她?他不清楚人到中年爱情该是什么感受。大概不是年轻人那种火辣辣的激情。爱恋、倾慕、柔情和一丝说不准的性欲?如果这一切可以称作爱情的话,他就是爱她的。

如今他需要和人共同生活。多年来他只想过单身生活,专心致力于他的研究工作。现在,军事情报局内的战友情谊把他深深吸引住了。各式各样的聚会,遇到紧急情况时的彻夜会谈,业余特工的奉献精神,那些时时面对死亡又无法预测命运的人们疯狂的寻欢作乐——这一切都深深感染了他。他知道,这种日子会随着战争结束而结束;然后,其他的都会保留下来:和亲人谈论他们成败的需要,夜间去触摸别人的需要,说一声“唉!瞧瞧那个!多棒啊!”的需要。

战争是折磨人、压抑人、令人沮丧和不安的,但战争也使人生活在友谊之中。如果和平带回来孤独,高德里曼觉得他不会感到幸福。

眼前,清洁的内衣和烫得笔挺的衬衫是最大的奢侈了。他又把几件干净衬衫放进一个箱子里,然后在回办公室前坐下来喝上一杯威士忌。门外那辆征用来的戴姆勒军用车司机可以再等上一会儿。

他正往烟斗里装烟丝,电话响了起来。他放下烟斗,还是点燃一支香烟。

他的电话与陆军部的总机是相连的。电话员告诉他,是达尔凯思警察局长从斯特林打来的。

他等候接线的咔哒声响过,便说:“我是高德里曼。”

“我们已经找到你们说的那辆莫里斯牌小汽车了。”达尔凯思开门见山地说。

“在哪里?”

“斯特林南边的A80号公路上。”

“空的?”

“嗯,坏了。已经停在那儿至少二十四小时了。开出了公路几码,藏在灌木丛中。”

“现场附近可到的距离之内有汽车站或者火车站吗?”

“没有。”

高德里曼咕哝着说:“照这么看来,我们那个目标扔下汽车之后大概是步行或搭车了?”

“嗯。”

“在这种情况下,请你询问——”

“我们正在设法弄清楚是否有本地人看到他或让他搭了车。”

“好极了。有消息尽快告诉我……同时,我要把这消息通知苏格兰场。谢谢你,达尔凯思。”

“我们会与您保持联系的。再见,长官。”

高德里曼放下电话,走进书房。他坐下,把一本地图翻到北不列颠的公路图那一页。伦敦、利物浦、卡莱尔、斯特林……费伯在一路往苏格兰东北部走。

高德里曼不知道是否该重新考虑费伯在设法出境的可能。最好的出境路线在西边,通过中立的爱尔兰,苏格兰的东海岸则是各种军事活动区。费伯明知军情五处在追踪他,还有胆量继续侦察吗?可能,高德里曼了解费伯是个勇气十足的人,所以才这样判断,但还是不像。那家伙在苏格兰能发现的任何情报,都远不及他已经拿到手的重要。

因此,费伯肯定是要通过东海岸出境。高德里曼把那间谍面前敞开的各种逃跑方法想了一遍:一架轻型飞机降落在一片人迹罕至的沼泽地上;驾偷来的船独自航过北海;跟一艘U型潜艇在海岸附近会合;以旅客身份搭乘商船通过中立国抵达波罗的海,在瑞典下船,然后越过边境进入沦陷的挪威……办法多得很。

苏格兰场应该已经得知最新的进展。他们会要求所有的苏格兰警方,设法找到在斯特林外搭车的人。高德里曼返回客厅去打电话,他还没走到,电话铃先响了。他拿起电话。

“我是高德里曼。”

“一位叫理查德·波特的先生从阿伯丁打来电话。”

“啊!”高德里曼本来满心期待着是布劳格斯从卡莱尔报来消息,“请接通他。喂,我是高德里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