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刚出虎穴,又主动投入虎口(第3/17页)

等到了地头儿一看,大出龚二爷意料,几个驴贩子只是来指认而已,而几只手齐刷刷指向的却是素以美貌能干著称的杜家村富户杜二寡妇。眼瞅着这美人儿被绳捆索绑,这下子龚二爷真是想不看都不行了,又一路跟到了西安府首县长安县的大堂外。

等到县令升堂一问案由,堂上堂下顿时一片哗然,连记供状的刑名师爷都停了笔,诧异地盯视着杜二寡妇。

原来这杜二寡妇有个怪癖——嗜食驴阳,而且一定要牝牡相交,雄阳最盛之时,抽冷子一刀斩断,将驴阳自牡户中取出,蒸而食之,谓之无上美味,每个月非吃上十根八根不能解馋。

杜二寡妇也自知这是极残忍且又骇人听闻的事情,兼之自己又是寡妇身份,万不可为人所知,所以掩饰极密。几个参与此事的内宅家人皆用重金酬庸以防泄密。她既然要防止泄密,贴身丫鬟自然就不能遣嫁,二十五六岁的大丫头情窦早开,顾影自怜地留在上房里,夜来听到猫儿叫春,只能咬破了被角,缝了又补,补了又缝,心境之恶可想而知。

杜二寡妇为了守秘,一向都是从远地收买活驴,这一次因为捻子犯境,路上不太平,所以断了货源,她忍了两个月实在忍不住,大着胆子冒险找到了本地的驴贩子。

就在这伙驴贩子来做生意时,其中一个花丛老手趁此时机,将内宅中一个眼中春情欲滴的丫鬟勾搭上了手。在后院柴房里云雨之时,少不得要问起为何误了花信佳期,结果听到一肚子苦水外加这么一桩新鲜事。

既是能到别人家宅院勾搭丫鬟的人品,当然不会是为人守密的君子,回到城中骡马市,酒馆酣饮之时得意洋洋地把这一桩风流战绩公之于众,顺口也就泄露了杜二寡妇的机密。酒馆人多嘴杂,其中就有一个长安县令的亲戚,不必等到一传十、十传百,转过天来,省城首县长安县的陆县令就听到了这桩奇闻。

陆县令是两榜出身的庶吉士,原有翰林清秘之望,没想到三年散馆,只得了个最末等的分发各省逢缺即补的“老虎班”,连个京官都没捞到,那股郁郁不平之气始终横亘胸中,平素处理公事就不免带了些苛求之意。杜二寡妇这件事别人当笑话讲给他听,他却一听之下就立时把眼一瞪,只说“首县乃首善之区,岂容此等有伤风化之事!”立发火签派差役拘拿杜二寡妇及相关人等到案,于是就有了龚二爷看到的一幕。

审的是个风姿卓越的年轻小寡妇,问的又是这么一桩带些荤腥的奇闻,衙门口大堂前听审的老百姓自然是围了个水泄不通。杜二寡妇知道若是在堂上画押认供,从此人前便再也抬不起头,于是铁齿钢牙咬定了不松口。几个参与其事的丫鬟奴仆见主人如此,也跟着一起嘴硬,结果惹恼了陆县令,喝令打嘴。十几个巴掌打过去,口鼻流血,有个下人扛不住了,一五一十把事情抖了出来。有人先招了,余者自然跟从,再加上一群驴贩子的证言,不必杜二寡妇开口,已然可算是人证物证俱全的人赃并获。

照大清律“有伤风化”之罪,既可认打,也可认罚。杜二寡妇面子是已经丢了九成,若是再落一个游街示众,那就真是无法做人。她家有良田千亩,每年征纳之际少不得与衙门中人交际周旋,认得不少县衙里的人,此时托出一个师爷求告于陆县令,只求罚银了事。这案子虽然奇,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师爷自觉有把握,于是受了一百两银子的谢礼,私下禀了陆县令。陆县令听了后,却只是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一向性子倨傲,师爷也不敢敲钉转脸地逼出一句稳准的话,反正看他没有当面拒绝,就当此事成了。

谁知道第二天听判之时,一根火签丢到堂下,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喝出来的是“杖脊二十”!此时堂下围观的老百姓人山人海,听见是这么个罚法,都哄然一声,杜二寡妇更是差点没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