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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无国界的人,”他淡淡地说,“我明明是个美国人,这么多年来却都在欧洲生活工作。也没个像样的家。”

“那就是世界公民喽?”

“也不算。”他有点儿不快,突然一阵着恼,“我只是漂泊无根。哪儿都算不上我的根。也许我一九一八年就该死在壕沟里。也许是上帝犯了错。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在这儿。”

她把他拽回来,怒斥道:“混账话。我讨厌死你那套玩世不恭的讽刺啦,哈里・玛尔提诺。你就不能偶尔放下那些防备吗?哪怕跟我在一块儿也不行?”

他还没回答,突然就听到一声尖叫。他们转过身子,透过树林低头看:下方的马棚一览无遗,玛丽正在克莱斯特的怀里挣扎,格莱瑟则站在一边笑。

“看在上帝的份上,哈里,做点什么。”萨拉说。

“我会的,你哪儿都别去。”

说着,他冲下斜坡;肖恩・加拉格尔恰好也冲出了林子。

克莱斯特正兴致高昂,搂在怀里的柔软身躯正在拼命挣扎。“闭嘴!”他朝她说道,“听话,我不会弄疼你的。”

格莱瑟两眼冒光、口角流涎道:“别忘了,督察,‘有福同享’啊,这是我的座右铭。”

加拉格尔冲过来,用肩膀猛地把格莱瑟撞成个滚地葫芦,然后他伸手扳住克莱斯特,膝头顶在他的左膝盖窝里,一下子就把德国人的腿给踢跪下了。加拉格尔又朝他的后腰招呼了一记老拳。克莱斯特痛呼一声倒在地上,松开了吓坏的姑娘。

加拉格尔抓起玛丽的篮子交给她,然后拍了拍她的脸,“没事了,亲爱的。”他说,“快去公馆找德维勒太太,去吧。今天谁也别想动你。”

她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飞快地跑远了。加拉格尔转过身子,看见格莱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毛瑟手枪,双眼泛着凶光。克莱斯特叫道:“住手,恩斯特,这是命令。我来对付他。”他爬起来揉了揉背,然后脱下大衣,“你们这些爱尔兰人,脑子都有病。今天我要给你点教训,打断你的两只手给你瞧瞧。”

“我得纠正你,我是半个爱尔兰人,所以只有半个脑子有病。”肖恩・加拉格尔脱下外套丢到一边,“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我的祖父老哈维・勒布罗克?他十二岁就出航抓鳕鱼。在从澳大利亚出发的运粮船上,他还是水手长。二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走过十二次好望角了。”

“继续扯吧,”克莱斯特绕着他踱步,说道,“说了也帮不了你什么。”

话音刚落,他猛地冲了上去,用尽全力挥出一拳,却被加拉格尔轻松地躲开了。“那个时代,水手长是靠拳头选出来的。他拳头就很硬,非常硬。”他躲开后,一拳打上德国人的左眼,“我小时候常常跟着他从爱尔兰坐船过来,因为我讲话土里土气,经常被乡里的小伙子们揍。当我哭着鼻子回到家,他就把我带到果园里,教给我第一堂打架课。打架的时候,真正管用的是技巧、时机和力气,而不是块头。老天爷啊,他常常对我说,他作为一个俗家教士,绝不能让畜生横行霸道。”

德国人出的拳都被加拉格尔错开了;作为回敬,加拉格尔则是指哪儿打哪儿,拳拳到肉。草地上,爱尔兰人把督察揍得连连后退;而几码外的山坡上,萨拉、玛尔提诺和维贝尔姑娘则看着这一切。

异变陡生!加拉格尔向前迈了一步,谁知他右脚打滑,摔了一跤。克莱斯特趁他趔趄欲倒,冲起膝盖顶上他的额头,又一脚踢在他身侧。加拉格尔飞快地就地一滚,单膝支起身子。

“老天爷啊,你连踢个腿都踢不直。”

他起身后,克莱斯特向他猛扑过去,伸手又是一拳。加拉格尔闪到一边,伸腿绊了德国人一下。克莱斯特收不住势头,一头撞到了牲口棚的墙壁。爱尔兰人赶上去,往德国人的肚子上左右就是两拳。克莱斯特被打得厉声尖叫。加拉格尔又把他拽回来,揪住他的领子,攥紧拳头狠狠凿进德国人的鼻梁,鼻梁应声而断。他随后退了两步,克莱斯特则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