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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好吗?”鲍姆问。

“都好,他们要把我们带进去。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鲍姆心情激动,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这时候,他那点火的手一点儿也不颤了。“我觉得我像是逃过了一劫。”

“我懂。”玛尔提诺说。

“你真懂吗?我怀疑。我参与过斯大林格勒的战役,跟你说过吗?那是德军史上最大的惨败,三十万士兵死亡。机场跑道关闭前一天,我伤了脚,坐上一架容克52飞了回来。那架飞机虽然破旧,但是能用,就和这架一样。九万一千人当了俘虏,其中有二十四个将军。为什么是他们,不是我呢?”

“这么多年,我也在寻找类似问题的答案。”玛尔提诺对他说。

“你找到了吗?”

“还没有。到最后我发现,根本没有答案。没什么理由,也没有意义。”

耳机里又传来了新指示和新路线,他戴上耳机仔细听,听完后转告索萨。他们稳步下降,几分钟后,声音又响起来:“霍恩里机场就在前方,前进。”

跑道灯清晰可见,到这个时候,索萨已经用不着任何翻译了。为了完美着陆,他减小动力,垂下襟翼。护送的两架喷火式战斗机左右分开,攀升到夜穹中去了。

飞机开始减速。索萨掉过机头,向调度塔滑行。飞机停稳后,他关掉引擎。鲍姆站起来兴奋地笑道:“我们做到了!”

萨拉紧紧拉住玛尔提诺的手,脸上泛着微笑。凯尔索坐在地上,高笑不止。解脱的感觉真是太棒了。鲍姆打开门,和玛尔提诺朝外看去。

一个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站着别动。”

只见飞机外站着一排空军,身着皇家空军的制服。一人握着枪,朝他们缓缓走来。这排士兵身后的阴影中隐隐绰绰也有人在,但玛尔提诺分不清谁是谁。

鲍姆跳到跑道上。那个声音又响起:“站着别动。”

鲍姆把白色围巾在颈间打了个结,朝哈里咧嘴一笑,然后脚跟一并,敬了个礼,用元帅权杖顶了顶帽檐,问道:“你要加入我吗,旗队长?”他随后转身朝那排士兵走去,右手举起权杖,“放下枪,你们这群傻瓜。”他用英语说道,“这里都是朋友。”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枪响。鲍姆被冲力带得转了一圈,他朝飞机走了两步后跪倒在地,而后滚了半圈,躺倒在地上。

哈里急忙跑过去,摇着手说:“别开枪,你们这群傻瓜!”他叫道,“是我,玛尔提诺。”

他感觉到部队的行进速度变慢了,巴恩斯中队长也在那儿,要他们别动。玛尔提诺跑到鲍姆跟前跪下,鲍姆举起左手,抓住玛尔提诺制服的前襟。

“你说得对,哈里,”他声音嘶哑道,“没道理,发生任何事都没什么理由的。”

“别说话,海因尼。别说话。我们给你找个医生。”

萨拉蹲在他身边。鲍姆的手渐渐松了:“终章,哈里,为我念犹太教颂祷词,向我保证。”

“我保证。”玛尔提诺说。

鲍姆呛住了,一口血涌进他的嘴里。他的身子好像抖了抖,不一会儿,他松开了抓住玛尔提诺外衣的手,静静地去了。玛尔提诺缓缓站起来,看见部队的前头站着道格・门罗和杰克・卡特尔,就在巴恩斯身边。

“这是意外,哈里。”门罗说,“有个小伙子被吓到了。”

“意外?”玛尔提诺说,“这就是你们的说法?有时候我真想知道,到底谁才是我的敌人。顺便说一句,要是你们还有兴致的话,可以去飞机里找找,美国上校就躺在里面呢。”

他穿过空军阵列,漫不经心地朝空军俱乐部走去。很奇怪的是,他胸口又升起了久违的痛苦感觉,这在泽西可一次也没有过。他坐在老建筑的台阶上点起一支烟,全身忽然泛起一阵寒意。过了一会儿,他注意到,萨拉就坐在几英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