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羞辱感和犯罪感(第5/8页)

四点半是喝咖啡休息的时间。瓦尔哈夫提格大夫走过来,靠在服务台上,让一股药品和消毒剂的气息飘拂到费玛的脸上。他那像沙皇总督一样鼓囊着的宽厚的胸脯和他那又阔又圆的臀部,配上他那沉重的身躯,倒确实让他像个深沉男低音歌手。他的脸颊上纵横交错地覆盖着淡蓝色、红色和粉红色的病态的血管,这些血管从脸皮上就可以看出来,你差不多都能够看着它们的搏动来计算他的脉搏。

步伐轻捷,悄无声息,一举一动就像热铁皮上的猫,埃坦大夫也来了。他在那里慢悠悠地、冷冰冰地、连嘴巴也不张一下地咀嚼着口香糖。他撅着两片薄薄的嘴唇。瓦尔哈夫提格说:

“这是一次非常罕见的剖腹产[6]。可你还是给她缝合得既漂亮又紧凑。”

埃坦说:

“我们让她脱险了。当时的情形看来可不太妙。”

瓦尔哈夫提格说:

“说到输血,你当时的意见绝对正确。”

埃坦说:

“没什么。这从一开始就是明摆着的。”

瓦尔哈夫提格又说:

“上帝给了你一双灵巧的手指,加德。”

费玛温和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喝咖啡吧。快凉了。”

“冯·尼森阁下先生!”瓦尔哈夫提格吼了起来,“这些天阁下都藏到哪儿去了?他在给我们大家写一部新的《浮士德》吗?要么就是一篇《科尔哈斯》[7]?我们差点儿都忘了尊容是什么样儿了!”他接着就给大家讲述“一个著名的笑话”,说的是三个游手好闲的家伙。但他还没讲到第三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时自己就憋不住了,发出一阵爆笑。

陷入沉思的加德·埃坦突然说道:

“即使这样,我们还是不应该在这里通过局部麻醉来施行手术。应该到大医院去做,施行全身麻醉。我们差点儿把这事给弄得一团糟。我们应该反思一下,艾尔弗雷德。”

瓦尔哈夫提格声音都变调了,他说道:

“什么?你担心吗?”

加德·埃坦显得不慌不忙。停了一会儿之后,他说:

“不。现在我非常自信。”

塔马犹豫再三,她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你穿这件白色的高圆翻领套衫很帅气,加德。你不喝咖啡,来杯柠檬茶怎么样?”

加德·埃坦说:

“行,但是行行好,不要在那里摇头摆尾的。”

瓦尔哈夫提格是个拙劣的和事老,他赶忙将话题转移到时事上来:

“哎,那个波兰的反犹主义分子你们诸位有什么说法?他们什么都没学到,什么都没忘记。你们在收音机上听到那个红衣主教在华沙就奥斯威辛修道院发表的讲话了吗?完全是老调重弹:犹太人为什么如此争强好胜呢?犹太人为什么这般大惊小怪呢?犹太人为什么要鼓动全世界来反对可怜的波兰呢?犹太人为什么还要利用他们的亡人呢?毕竟也有几百万波兰人遭到了杀害。但我们那可爱的小政府,以犹太人旧式的谄媚,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在任何一个文明国度,我们早就朝他们国家代办的——你知道是什么地方——猛踢一脚,把他们踢回老家去了。”

加德·埃坦宣称:

“你不用担心,艾尔弗雷德。我们是不会屈服的。找个晚上我们派空降突击队去对付他们。来个闪电式的偷袭。对奥斯威辛的一次恩德培突袭[8]。我们要把那个修道院炸到天上去,之后,我们的全部军事力量将安然无恙地返回基地。绝对要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全世界都将屏住呼吸,就像在我们以前那些辉煌的日子里一样。然后,沙龙[9]先生和沙米尔先生就要一句等不得一句地叨咕以色列国防军无远不及的威力和以色列威慑力量的更新问题。他们可以将其命名为‘焚尸炉和平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