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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生往半开的车窗端详片刻,神色突然凝重起来,拎起手上的口袋,扑到车窗前,话音颤抖地说:“村长,你可真不好找啊!”

车里那人先是一愣,很快也认出他来,厉声道:“陈二旺,你咋找这里来了?找我?找我做甚?”

那后生怯生生地说:“自打你悄悄从村里迁走后,乡亲们怪想你的,托我给你送样东西来。这不,寻了一千多里地,打听了几十个人才找到你。”

“送东西?啥?”

保安们为谜底即将揭开而有些莫名兴奋,都伸长脖子。

那后生理开破布口袋,取出一个橡皮塞医用玻璃瓶,高高举过头顶说:“送给你一杯家乡水,一杯被你的煤厂和化工厂祸害得发酸发臭没法再喝也没法再用来种地的家乡水!”

话音一落,玻璃瓶已砸在白色宝马车上,瞬间成为一幅泼墨山水。顿时,空气中弥漫起一股酸臭气息。

众保安一见,慌了神,赶紧上前按住他,以免发生更严重的后果。

宝马车上的人脸色铁青,嘴里恨恨地骂:“这些狗日的瘟神,老子避了这么远都避不开!”说罢一踩油门冲进小区。不一会儿,保安室电话里便响起经理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那乡下后生后来被110带走了,临走时,他面含微笑地对保安们说:“本来,我一直寻思着在他家堂屋墙上来这么一家伙,唉,你们警惕性太高了,太高了!”

他快意神情背后,有一丝壮志未酬的遗憾……

乞丐的善心

在冬天最冷的一个晚上,市郊废弃的别墅里,有一个老乞丐即将死去。和他同住的另一个年轻乞丐翻遍了周围所有的垃圾桶,把凡是像药片的东西都翻捡了回来放进他嘴里,也没有阻挡住他的脉搏一点点弱下去。

年轻乞丐再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只有搓着手,来回在屋里走着。

老乞丐抬起眼睛。像风中残烛一般的目光告诉小乞丐,他似乎想说什么。

年轻乞丐伏下身子,他看到老乞丐核桃壳一样苍老生硬的脸上竟有一种大愿未酬的遗憾。他想:在临死之前,每个人或许都会有一点不甘心的吧?但那似乎是吃穿不愁活着有点滋味的人们的专利。你这个老乞丐多活一天,不过是多遭一点白眼多换几声斥骂而已,有什么不甘的?

老乞丐咳嗽了两声,带着厚重的痰音说:小伙子,难为你在我这么危难的时候还帮助我,这说明你非常善良。为了这份善良,我想求你帮我办三件事,行不行?

年轻乞丐想,让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放不下心总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第一,你帮我报报信,让人们来把我收拾收拾。行不?在得到对方点头之后,他又说,第二,把我口袋里的几十元钱拿去帮我买点香蜡纸钱……我……下辈子不想……再讨口。另外,我的这些锅、碗、草席、棉衣全送给你。这两件事都是比较容易办的。

那第三件呢?

在离这里两里地,有一家冬冬杂货店,你记得吗?

我记得,那老板又凶又恶。你是不是受过他的气,让我半夜给他房子上扔砖头?

不,不是。

那是为啥?

冬冬杂货店的老板,有一个老妈妈,她信佛,而且非常善良。她经常被儿子打骂。过得比我们还苦。她唯一的乐趣,就是把家里的剩菜剩饭悄悄给我们吃。你知道,现在咱们这一行,有几个还在要饭?我看过她儿子打她骂她,就觉得,如果我再不帮她把饭吃掉,对她的伤害更大。

我于是隔不久就要从她店门口走过,让她能够帮助我一回。在她看我吃饭的那一刻,我觉得她是幸福的。尽管很多时候,她为了不被儿子发现,把剩饭都藏得有点馊了。

年轻乞丐摇摇头说:真难为你了。

老乞丐说:第三件事,就是求你每一个星期从冬冬杂货店门口过一次,接受老婆婆的款待。尽管很可能吃许多馊东西,还有可能受到她儿子的追打,但我希望你能去,并对她表示你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