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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炳齐听后,不以为然,说:“如果我刻意打扫清洁,就表明我日常的清洁不合格,这种说法显然是有辱我平常所付出的劳力的。刻意打扫,就说明我对乡亲父老的标准,低于外国人。另外,刀叉和西餐具,本店也是坚决不备的,因为本店历来只用筷子和勺子,你要体会我的特色,就是这个。你知道中餐在外国为什么总是被轻视吗?因为他们总是想适应老外,无论是口味,还是餐具,都向老外看齐,反倒被人瞧不起。你到法国餐厅去要筷子试试,看人家不笑你土老帽才怪呢!”

代表团来的时候,黄炳齐没做任何刻意改变,将他们当成常客一般,一碗米粉、一份姜汁猪耳、一份红油豆腐、一份五香花生、梅子酒愿饮者二两,免费。法国人吃着到中国以来最简单的一顿饭,但样子似乎特别开心。

砸乞丐碗的城管队员

难得的一个不加班的星期天,一大早起床,还债似的拉上老婆去逛街。妻说:再不上一次街,都找不到上街的路了。

我们一路向正在建设的号称CBD的区域走,妻的话没错,城市正以一月一小变、一年一大变的速度在疯长着。我们虽不至于夸张到找不到路,但那个熟悉而亲切的南方秀美城市正在离我们远去,代之的是一个没有个性缺少植物冰冷而没有生气的建筑堆。

我们一路怀旧一路感叹地来到商业步行街。街面依旧繁华,人潮依旧汹涌,橱窗里的商品,依旧用半是诱惑半是嘲弄的神情面对过往着的行人。

妻像一条小鱼,欢快地游入了热烈的商业气氛中,活蹦乱跳地这里看看,那里摸摸;间或将一件休闲装套在身上或将一个发夹别在头上冲我做鬼脸。但不知是太久没有逛街还是大多数男人都有的逛街恐惧症又发作了,我始终形神恍惚、如游魂般游移在专情消费的人群之外,感觉像在飘。

猛想起前几日本地商家正在炒作的“老公寄放处”,不觉开始搜索,只要找到那地方,不用老婆亲自动手,我肯定会自力更生,自己寄放自己。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黑制服的城管员正在踩着一个黄色的搪瓷碗,那搪瓷碗在三脚之内变成一块铁片。在不远处,一个乡下女人眼神绝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至愤怒的城管把那块铁片扔进路边的垃圾桶,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她是那个碗的主人。

周围的人们看得呆了。有人摸出钱来,塞到老太婆手上,有的大人把钱交到自己的小孩子手上,让他送给老婆婆。大家一面嘀咕着骂城管,一面掏着腰包。很快,老太婆核桃壳般的手上就捏满了各种元票和角票。

城管有点得意,嘴角撇了撇准备离开,我又忍不住了,就说:你的壮举我都拍下来了,很英勇,明天肯定可以上头版。

那城管一愣。这时,我看清他的脸,瘦而黑的脸上挂着的,是一眼就能看出的在乡下生活了多年的痕迹。

披上一层城市的衣服就比城里人更鄙视乡下人的乡下人是我最厌恶的。这是典型的弱者向更弱者施暴,加之砸乞丐的碗在我看来是最下作最恶劣的事。因此,我竟忘记自己正在休假,而自动进入角色。我知道这类报道发出去的可能性很小,但吓唬吓唬他,帮那可怜的老人出口恶气也是好的。当然,这得有被勇猛的城管队员打成熊猫的勇气才成。要知道,能在三脚之内将水压机冲压而成的铁碗还原成铁片,没一点实力可不成。

既然跳将出来,我也就没顾着那么多。

那城管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转身拨开人群往外走。

妻担心他是去叫人,拉我赶紧走。我嘴上说没事,心里其实也有些怕,因为我没带记者证,要是被薅住了还不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