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简 第二章(第3/8页)

“她年纪多大?年轻吗?”

“看起来年轻——我认为她大概三十岁左右。她对别人有一种相当古怪的影响力,所以有时会让人觉得不喜欢,但她也会让你觉得自己有能力成就一些事。她对我非常好。”

“我敢说是。”

她为什么那样讲?为什么她会对这个叫简·哈丁的女人产生一种没有根据的偏见呢?

弗农用带着困惑的表情盯着她看。“怎么了,亲爱的?你的说法好古怪。”

“我不知道,”她试着用笑掩饰,“或许是有只鹅走过我的坟墓了。”

“怪了,”弗农皱着眉头说道,“最近也有谁曾这么说过。”

“很多人都会这么说。”内尔说着,笑了出来。她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会……我会非常乐意见见你这位朋友,弗农。”

“我知道。我希望她见见你。之前也跟她谈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我真希望你没这么做,我是说,没提到我。毕竟我们答应过母亲,大家都不该知道。”

“没有外人知道——只有赛巴斯钦跟乔晓得。”

“那不一样。你认识他们一辈子了。”

“对,当然了。很抱歉,我没想到这些。我没说我们已经订婚,或者讲到你的名字什么的。你没生气吧,亲爱的内尔?”

“当然没有。”

就算她自己听着也觉得这句话的声音很严厉。为什么人生这么艰难?她害怕这种音乐,它已经让弗农抛弃一份好工作了,这是音乐造成的吗?或是这个简·哈丁引起的?

她绝望地暗自想道:“真希望我从没遇到弗农。真希望我没爱上他。我真希望……喔!我真希望我没有这么爱他。我好害怕,好害怕……”

结束了!他提出了辞呈!当然有些不愉快。西德尼舅舅勃然大怒,弗农被迫道歉。母亲与他之间则出现了一些难堪场面——眼泪与指责。有好几次他都在投降边缘,然而不知怎么的,他挺住了。

这整件事中,他一直有种古怪的孤绝感:只有他自己在孤军奋战。内尔是因为爱他,所以同意他的决定,可是他很不自在地意识到这个决定让她难过、让她倍感困扰,甚至可能动摇她对未来的信心。赛巴斯钦则认为他太早采取行动了,就现在来说,他会建议设法两全其美,但他并没有说出口;赛巴斯钦从来不给任何人建议。甚至连一向支持他的乔都有所怀疑,她领悟到弗农是认真要切断他跟本特公司之间的关系,而她对弗农未来的成就还没有真正的信心,无法诚心为他采取的步骤喝彩。

在此之前,弗农从来没有勇气斩钉截铁地反抗过谁。等到一切结束,他在一个非常便宜的房子里(他在伦敦就只负担得起这样的住处)落脚的时候,感觉就像刚刚克服坚不可摧的困境。然后,直到那时他才再次去找简·哈丁。

他在自己心里扮演跟她的对话,充满小男孩式的想象。

“我做了你叫我做的事。”

“漂亮!我就知道你其实有这种勇气。”

他很谦逊,她则给予喝彩。她的赞扬支持着他,给他希望。

一如往常,现实与想象有相当大的差异。跟简的对话总是这样,实际情形跟他心里想的完全不同。

这次的状况是:当他以合宜的谦逊态度宣布自己的作为以后,她似乎把这看得理所当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英雄式的成分。她说道:“嗯,你一定早就想这么做了,否则你不会采取行动的。”

他哑口无言,几乎要生气了。在简面前,总有奇怪的拘束感落到身上,他大概永远没办法很自然地对待她。他有那么多话想要说,可是很难说出口,有口难言真是尴尬不已。然后在突然之间,毫无理由地,舌头不再打结,他开开心心、轻轻松松地讲了起来,说出那些他脑子里想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