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套娃(第9/13页)

那是个金发姑娘,年纪很轻,脸上挂着黑眼圈。她的目光中流露出疲惫和关切。

“不知道,我们得问问前台。”

“那,来过电话吗?”

“你急着等电话?我不知道你干吗要问,如果不肯告诉我……真没必要跟你的护士隐瞒什么。住在我们这儿的时候,你挺亲热,可等你拔脚出门,就把人家忘了。真叫人伤心。”

他又问夜班护士——她身材肥硕,充满母性——玛塞拉把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您得跟拉尔基耶谈谈。”

“拉尔基耶是谁?”

“刚走不久那位,白班护士。晚上我们不接待访客,来电话的也一般是急诊。不过,我好像记得头几晚有一位女士给您来过电话。”

“夏黛·卡扎利斯?”

“就是她。待会儿我帮您核对一下。我把电话抄下来了。”

“现在我可以接待访客吗?”

“您想接待任何人都行。”

第二天早晨,他找拉尔基耶护士谈话:

“要是一位金色头发的女士来了,就请她进来。”

下午,玛塞拉接待了他的第一位客人,一位记者。那人问他:

“您好些了吗?您觉得是否可以回答几个小问题?我不想让您太疲劳。”

“问吧。”玛塞拉答道。

他当下思量:“我得把脑筋转快点。湖底发生的事,我该说还是不该说?如果我说什么也没看见,拉绳子是因为我当时感觉不舒服,水下发生的一切从此就成了个谜。但我不会提供任何可能促成工厂关门的口实。等我们结了婚,接手了卡扎利斯先生的全部遗产,就算减去税款,那也该大大的庆贺一番了。不过,真见鬼!就算是我这辈子仅有的一回吧,命运把这个女人安排在我身边,我愿意对她忠贞不渝。就算我眼下所说的话害得工厂关张,而有一天我将后悔此刻没撒谎,那也无所谓;就这一次,我想做到忠诚,盲目的忠诚。”

“第一个问题,”报社记者说,“您在湖底见到了什么?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玛塞拉尽量如实陈述,没有任何遗漏,除去他个人的反应。他想把话说得客观可信。

记者沉默地听他讲,而后恳请他把那条虫豸再描述一遍。

“它体型很大是吗?对于虫豸来说,算是大的?”

“那是只体型庞大的动物。”

“直径多少?”

“至少四米。我最后一眼看见勒伯夫时,那位身高一米八的壮汉,他就站在怪物张开的大嘴跟前。”

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记者准备告辞,可临行前他又转到了私人话题,诸如:“在您的家族里,是否出现过精神病案例?”

“您是否被关进疯人院过?”

记者终于走了。玛塞拉问护士,夏黛·卡扎利斯小姐是否来探望过他,或者打电话找他。他被告知没有。

“真奇怪,她还没来。”

“她就是你等的金发姑娘?我去告诉他们,她来了就让她进来。”

第二天,拉尔基耶通知说金发姑娘来了。玛塞拉请她简单收拾一下房间,而他自己起身洗漱、梳头,照镜子,确认自己的睡衣睡裤总算还能出现在人前。他夸奖了护士,说她迅捷又准确地铺好了床铺,像杂耍艺人似的熟巧;手指间一番短暂的游戏之后,床单被褥又焕然一新。

一位金发女孩走进他的房间,他不认识。

“我是工厂人事部的代表,”她说,“很高兴您接待了我。现在您就不能推脱说没接到我们的通知。”

她属于那种金发姑娘,通常是比利时人,他最喜欢的类型。

“我不明白。”他决绝地告诉她。

“没关系。我想还有更严重的事,您同样不明白。”

“什么事?”

“您知道我在说什么。您有没有作为生态组织的代表下潜到湖底?你们想迫使工厂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