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8/10页)

十天以后,我们终于到达墨西哥城。西亚不得不去见她丈夫史密狄的律师的代表,因此我们在此耽搁一些时间。这跟她的愿望相反,她本来打算立即赶赴阿卡特拉镇的。我们住进了一家叫女王旅馆的廉价小旅馆,一天的房费只需三比索。这儿的人对鹰似乎不太在意。这地方幽静简朴,异常干净,中间有天窗,通往房间、浴室和厕所都有走廊。旅馆的休息厅也很雅致美观,而且空无一人。从上面看去像幅图案。桌椅都摆成几何图形,可是不见有一个人使用。没过多久我们便发现,旅馆用作取名的“女王”,指的是放荡的女人。壁橱里尽是冲洗盆,床单下面铺着厚厚的橡皮垫,这很让人恼火。白天,旅馆里只有我们和收拾房间的女工,我们把她们逗得很开心。她们认为,我们住进一家供人幽会的旅馆十分有趣,对我们服侍得也很周到,给我们洗衣服,烫裤子,送咖啡,端水果,因为我们是惟一的客人。西亚的西班牙语常引得她们发笑——我才刚刚开始学会几个单词——她要她们做这做那,我们已经上床,她还要她们给我们送芒果,给鹰送肉。因为这地方怂恿人们无拘无束,我们不用一条毛巾遮住赤裸的身子便去冲淋浴。每当我们不想让鹰跟我们在一起时,我们便去另外一个房间,对此谁也不会在意。不过到了晚上,这家旅馆的缺点便出现了。虽然光顾这儿的人也许是些体面人物,但他们并没有保持安静的观念,而且只有少数几扇房门的气窗上安有玻璃。于是我们便外出浏览市容,白天则大睡其觉。我的胳臂得到了休息,被鹰抓破的伤口也渐渐愈合。西亚带我去参观了王宫,逛了夜总会、动物园,还去参观了几个教堂。查普特佩克[11]的女骑士们,那些贵族妇女头戴硬檐帽,身穿肥大的裙子,脚登合脚的小黑皮靴,侧身坐在马上,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突然意识到,这世界比我原先所想像的要大得多。我对西亚说:“我知道的实在不多,现在我才开始有点见识。”

她笑着回答说:“凡是我所知道的,我都乐于奉告。可是你还得知道多少呀?”

“要想知道的可真不少,”我回答说,这地方的景色实在迷人,我高兴极了,看得都傻了眼。我真想一直待下去,可是我们有驯鹰的任务,而且西亚也不很喜欢这座城市。

我不能怀疑西亚对卡利古拉的判断——我跟她一起干到现在,她驯鹰的本领已经得到证实,我对此已经有了信心。像这样的一只凶禽,就算我有胆量,要是由我独自一人驯服它,它定会把我撕成碎片的。不,凡是有关鹰的事,我对她完全言听计从,我总是全力支持她的这一行动。直到后来当我对驯鹰的事懂得多了,一想起我们当时根本没有采取什么预防措施时,我便感到心惊肉跳。我们本应该戴钢丝网罩,特别是在教会它飞回手上取食放弃诱饵的时候。因为秃鹰在攫住猎物时最为危险。她的眼睛极有可能被它啄瞎。不过这种情况没有发生,她终于成功地教会它听从我们的呼唤,使它直接飞回来扑食用手喂给它吃的肉。我们还跟它讲话,示以温情柔爱。它喜欢人们用一根羽毛抚弄它。它变得相当温顺了,可是每当我给它戴上头罩或摘下头罩时,我心里还是有点怦怦然。

在女王旅馆,我们训练鹰时常把那些战战兢兢的女工们叫进来观看。西亚要她们排成一排,吩咐她们,“说话!高声说话!”于是她们只好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这为的是使卡利古拉适应密集的人群和人们的喧哗。那些穿着工作服的印第安女工既害怕又感到有趣地列队站着,看着西亚把鹰从梳妆台上取下擎在手上。我第一次看到鹰时想像中的情景,确实发生在其中一个女工的身上。当头罩从它那张狰狞的脸上摘下,露出它那锋利的喙子和喘着气的鼻子时,她吓得把裤子都尿湿了。可是,由于有这些女工围着,卡利古拉的确也受到影响。它吃着肉,接着有一会儿似乎伸头朝西亚偎依过去,那动作姿态如同一只小猫要在女人的大腿上磨蹭、翻滚、撒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