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第4/6页)

“是的。”

“可不可以这么说,副检察长是你在整个检察院里最信任的人?”

“可以这样说,我认为,他也是最能胜任这个职位的人。”

“很好。你们检察院一共还有一百二十名检察官,是不是?”

“差不多。”

“其中包括尼可先生和莫尔托先生,是不是?”

“是的。”

“但你选中了萨比奇先生?”

“是的。”

尼可抬起头,颇有些生气,但他和莫尔托都没有表示反对。斯特恩慢慢地通过这些问题,暗示了这可能就是造成尼可、莫尔托和我之间矛盾的原因。有两个陪审员似乎一边听,一边点着头。

“你和萨比奇先生并肩工作了十二年多,你对他的判断力和人品应该有着绝对、完全的信任,你认为萨比奇先生是不可能杀人的吧?”

这个问题很有分量,很有争议,但用意也显而易见。莫尔托表示反对,但拉伦说“反对无效”。雷蒙德认真思考了半天,才作出回答。

“我确实认为他不可能杀人。”他说。这个小小的让步似乎对陪审团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斯特恩一开始要对雷蒙德咄咄逼人——他必须亮出自己的观点。不是对陪审团,而是对雷蒙德。因为,有些事情是雷蒙德在走进法庭时,自己都没有想清楚的。

“很好。你认为萨比奇先生在查案的过程中,需要事事向你汇报请示吗?”斯特恩问。我猜,他可能是想为我迟迟没有催要指纹报告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一般都会给自己的属下一定的自由。”

“很好。那么,雷蒙德先生,萨比奇先生在调查波尔希莫斯女士的谋杀案时,他是知道你对他的信任的吧?因为你们过去一起办了很多案子,还包括不少大案要案,你都表现出了对他的信任。”

“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但在以前办案的时候,我确实很相信他。”

“比如说。”斯特恩接下来说的话,大家都没有料到,“你曾经让萨比奇先生自己决定什么时候解雇尼可先生,是不是?”

尼可猛地站了起来,拉伦很不悦,他立刻让双方律师退席。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法官会把律师叫到一起,开个小会,但拉伦为了不让陪审团听到我们说话的内容,让我们离开法庭,站在他法官室外面的一个小厅里说话。

尼可、莫尔托、肯普、斯特恩、我,还有一个法庭记录员跟着拉伦从后门走出了法庭。大家都看出来了,法官对斯特恩很不满。法官认为斯特恩最后的那个问题太不恰当了。

“我们现在是在干吗?”他问斯特恩,“翻老皇历吗?这是把打官司变成了人品之间的较量吗?”

莫尔托和尼可说个不停。他们说,检方和被告之间过去的矛盾和本案并没有关系,拉伦显然同意他们的说法。

“法官大人。”斯特恩说,“我们并不是想指控尼可先生存心报复,故意对萨比奇提出了这样的诉讼。但我们认为,这件事可能会说明他现在为什么会受到误导,以及他是怎样受到误导的。”斯特恩没有明说,但却暗示了误导尼可的正是莫尔托。斯特恩从一开始就非常小心,他一直以来针对的就是莫尔托,而非尼可。尼可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陪审员都认识他,而莫尔托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又或者,是因为莫尔托一开始就承诺不会上庭作证,斯特恩想好好利用这一点。

“斯特恩先生,尼可有没有受到误导,为什么受到误导与本案无关。你不会是想要从这上面做什么文章吧?”

斯特恩严肃地说:“法官大人,我们认为,萨比奇先生在这个案子中极有可能是被陷害。”

我倒退一步,我很震惊。几周前,斯特恩明确表示不会采用陷害论的辩护策略,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想过这件事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虽然没有提出这一说法,但一切的进展都还顺利。难道雷蒙德的证词真有那么大的杀伤力?我已经不明白我的辩护律师到底是想采用什么样的辩护策略了。就在之前,我还以为他向陪审团传达的是这样一个信息:莫尔托想得到萨比奇的职位,所以,才会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着急地提起对萨比奇的诉讼,而尼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他自己对萨比奇本就有些不满。这就是桑迪·斯特恩,他总是洞悉人性的弱点,总是能潜移默化地把自己的观点传达给陪审团,从而削弱检方的可信程度,从而说明我被指控——这个荒谬的错误是如何产生的。而这种潜在的影响往往陪审员都心甘情愿接受。抛出我被陷害的这个说法是一个很大胆的策略,我和斯特恩之前一致同意,不值得冒这个险。现在,他突然这样说,我都还没有准备如何应对。法庭上的一切都会有记录,公众很快就会知道。记者在休息时间会把法庭记录员包围起来,恳求她念出记录的内容。我似乎看见了报纸明天的头版头条:律师声称,萨比奇是被陷害。天知道那些陪审员会怎么想。斯特恩的这一即兴发挥把我们的赌注大大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