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豪华宅邸(第3/4页)

“重要的是让大家知道这些就够了,我本人还曾经向您建议,不妨请人将这一情况镌刻在教堂的墙上”,菲利贝尔微带挖苦接着说。“但眼下我要跟您谈的是这位无可指摘的母亲的儿子……的确,在我们的账簿上,我的意思是在杜切家继承人的账簿上,登记着佛兰德斯检察官的大笔欠款,假如我们划掉几项记录,他可能会觉得很愉快……但是金钱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至少没有那么容易,跟议事司铎一样穷的那些人可不这样认为。依我看,这件事差不多已成定局了,也许勒·科克自有他的理由不予理睬。您对此事很关切吗?”

“您想想,我不认得那个人”,玛尔塔冷冷地说,相反,她清清楚楚记得,在富格尔家幽暗的门厅里,这个陌生人取下鼠疫医生按规定佩戴的口罩时的情形。但是,这个人知道的她的情况,比她知道的他的情况要多,这也是实情。不管怎样,这个回忆属于只对她一个人有意义的那些过去的角落,菲利贝尔无权进入。

“要知道我对这位表兄和您的哥哥并无丝毫反感,我还希望他能来这里帮我治疗痛风呢”,议员一边在靠枕中间坐稳,一边接着说。“但是他怎么会想到钻到布鲁日来,就像一只野兔钻到一群狗的肚皮底下,而且还用一个只能骗骗傻瓜的假名字……我们只需要有一点审慎和一点小心就够了。去发表那些令索邦大学和教皇不快的看法有什么好处呢?”

“缄默是沉重的负担”,玛尔塔突然说,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议员看着她,诧异中带着讽刺。

“好极了”,他说,“那我们就来帮这个人摆脱麻烦吧。不过请注意,假如皮埃尔·勒·科克同意,那样就成了我欠他,而不是他欠我,万一他不同意的话,我还得咽下一个不字。也许德·贝尔莱蒙先生会感激我,让一个受到他父亲保护的人避免了可耻的结局,但是,假如我没有弄错的话,他对布鲁日发生的事情不太感兴趣。亲爱的夫人,您有何建议呢?”

“任何事后不会让您埋怨我的建议”,她用生硬的语气说。

“那就好”,议员高兴地说,眼看一场争吵的风险正在远去。“我患痛风的手无法握管,劳驾您代我给我们的舅父写封信,请他为我们祈祷……”

“不用提正事吗?”玛尔塔提醒道。

“我们的舅父足够精明,他懂得避而不谈的意思”,他低下头来表示同意。“要紧的是不要让信使空手而归。您一定为四旬斋准备了食物,不妨送去一些(鱼肉酱就很合适),再送几幅料子给他的教堂。”

夫妻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佩服菲利贝尔的审慎,就像别的女人钦佩自己丈夫的勇气或刚毅。眼看一切顺利,他却不小心多说了一句:

“只怪我父亲当初将这个私生子外甥视如己出。假如放在一个普通人家里养大,也不用上学……”

“谈起私生子的话题,您倒是过来人”,她狠狠地讽刺道。

他尽管微笑,因为玛尔塔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他跟一个贴身女仆生的这个私生子(何况也有可能不是他的),与其说让他们的夫妻关系变得更糟,不如说变得更容易。她永远只会提起这一件事来抱怨,对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却不置一词,甚至(谁知道呢?)视而不见。他叫她回来。

“我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您”,他说。“今天早上,我还收到了比我们舅父的来信更好的东西。这是将斯滕贝亨的地产提升为子爵领地的批准函。您知道我用斯滕贝亨替换了伦巴第,因为对银行家的儿子和孙子来说,这个封号有可能让人发笑。”

“利格尔和富勒克尔在我听起来已经很好”,她带着冷冷的骄傲说,按习惯将富格尔这个名字法国化了。